自那晚被奶奶赵氏当面警告后,沈家二房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谨慎。周氏和沈厚德在正屋吃饭时,头埋得更低,话也更少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来猜疑。连沈安都似乎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吃饭时乖乖的,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
沈清辞知道,一味的退缩和紧张反而更显心虚。她决定改变策略,变被动为主动,进行一番“巧妙周旋”。
第二天,她特意卤了一锅品相极佳的猪头肉和猪耳朵,切了满满一大盘,用干净的荷叶包好。晚饭前,她让周氏端着,自己跟在后面,一起去了正屋。
“奶奶,”沈清辞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声音清脆,“今儿个铺子里新卤的猪头肉,火候正好,软烂入味,您和大伯娘尝尝鲜。”
赵氏正坐在主位上,闻言撩起眼皮瞥了一眼,没做声。王氏倒是眼睛一亮,嘴上却假意推辞:“哎哟,二嫂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周氏按照女儿事先教好的话,陪着笑说:“娘,大嫂,不值什么钱的东西,就是点心意。最近生意是不容易,但孝敬您老的心不能省。”她故意把“生意不容易”和“孝敬”连在一起说。
赵氏脸色稍霁,哼了一声:“放着吧。”算是收下了。
这招“主动进贡”果然有点效果。接下来几天,沈清辞隔三差五就让周氏送点卤豆干、新出的卤鸡心之类的小吃食过去,每次都不忘附带几句“生意难做,但孝心要有”之类的话。
同时,沈清辞在自家小院的“表演”也更加到位。她让周氏故意在赵氏可能路过的时候,唉声叹气地念叨:“这柴火钱又涨了,真是要命!”或者让沈厚德“不小心”在院子里抱怨两句:“肉铺老张也精了,下水价钱咬得死紧,这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沈清辞自己则更加“勤快”地往铺子里跑,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来,一副为生计奔波劳碌的模样。偶尔赵氏问起,她就皱着眉头诉苦:“奶奶,您是不知道,现在镇上卖卤味的多了两家,竞争大,客人也挑剔,一天不敢歇着,就怕生意被抢了去。”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赵氏虽然心里那点疑窦没完全消除,但眼见二房日子似乎依旧紧巴,还时不时有点“孝心”,态度倒也缓和了些,没再像那晚那样直接发难。
然而,暗地里,沈家二房攒钱的脚步一刻未停。“新房基金”的小木匣藏在最隐秘的角落,周氏记账记得更加小心。沈厚德打听地皮的事情也转入了“地下”,都是借着去镇上进货或者帮工的机会,悄悄进行。
这天,沈厚德带回一个消息,语气带着兴奋和焦急:“他娘,阿辞!村东头那块坡地,主家催得急,说要是月底前钱不到位,就打算卖给别人了!”
月底!现在离月底只有不到二十天了!而“新房基金”里的钱,距离那块地的要价,还差着一大截!
“这……这可咋办?”周氏一听就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容易有块合适又便宜的地,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飞了?”
沈清辞心里也像被揪了一下。机会稍纵即逝,这块地位置、价格都合适,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爹,娘,别慌!”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钱不够,咱们想办法!这地,必须拿下!”
“想办法?还能有啥办法?”周氏愁容满面,“咱们就这点家底,难不成去借?可跟谁借啊?万一让奶奶知道了……”
“不借钱!”沈清辞斩钉截铁地说。借钱风险太大,容易暴露,利息也负担不起。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咱们从内部挖潜!接下来这二十天,咱们拼了!”
她立刻制定了一个“突击攒钱计划”:第一,暂停一切非必要开销,全家伙食标准再降低,能省则省;第二,她连夜开发两款成本极低、制作相对简单但看起来“有卖相”的新品,争取快速走量,薄利多销;第三,适当延长铺子的营业时间,多接一些傍晚的散客;第四,把之前攒下的一点准备过年用的细粮,悄悄拿去换成更便宜的粗粮,差价补进基金。
“爹,娘,安安,”沈清辞看着家人,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二十天,会非常辛苦。但为了咱们自己的家,拼一把,值不值?”
“值!”沈厚德第一个响应,黝黑的脸上满是决然,“爹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
“娘也拼了!”周氏抹掉眼泪,用力点头。
“姐!我也拼!我……我晚上不睡觉帮你看火!”沈安举起小拳头,一脸认真。
全家人的斗志被彻底点燃了。从第二天起,沈家小院进入了“战时状态”。天不亮,灶火就亮了起来,沈清辞试验的新品“五香卤干丝”(用最便宜的豆干切丝卤制)和“麻辣卤藕丁”迅速上架,因为价格实惠,果然吸引了不少顾客。周氏和沈厚德忙得脚不沾地,沈安也力所能及地帮忙递东西、看炉火。
每个人眼里都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们是在为梦想而战。
然而,高强度的劳作和紧绷的神经,也让这个家像一个拉满的弓。周氏因为连续熬夜,眼神有些恍惚,一次差点切到手。沈厚德沉默寡言,但眉头锁得更紧。就连最活泼的沈安,有时候吃着饭都能睡着。
这一切,都被偶尔过来“巡视”的赵氏看在眼里。她看着二房几人明显憔悴疲惫的神色,心里那点怀疑倒是又淡了几分,反而觉得他们可能真是生意难做,累成了这样。
二十天的期限一天天临近,木匣里的钱在艰难地增长,但距离目标数字,依然差着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小步。
就在期限前三天,一个意想不到的机遇,突然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