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枯枝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河岸边如同惊雷!沈清辞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死死趴伏在冰冷的草丛里,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觉得那几道从船上扫过来的目光,像冰冷的刀子一样刮过她的后背。
“谁在那里?!”那个压低的男声再次响起,带着警惕和一丝凶狠。
河岸边一片死寂,只有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沈清辞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她紧紧攥着那根短木棍,手心全是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妈的,听错了吧?可能是野狗。”另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带着点不耐烦。
“小心驶得万年船!老三,你过去看看!”第一个声音命令道。
脚步声!有人下船了!踩着河岸的碎石和草丛,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
沈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绝望像冰冷的河水一样淹没了她。被发现了吗?完了!她甚至能想象出对方发现她后,会如何对待这个“窥探者”!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草丛被拨动的窸窣声。沈清辞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汗味和那股刺鼻石灰味的气息。她闭上眼睛,几乎能感觉到下一秒就会有只手抓住她的头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通!”一声水响,从沈清辞侧后方不远处的河里传来!紧接着是几声“嘎嘎”的惊叫,像是夜宿的水鸟被惊飞了!
正要搜索过来的脚步声猛地一顿。
“操!是水鸭子!吓老子一跳!”那个叫老三的人骂骂咧咧地停下了脚步,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行了行了,别疑神疑鬼了!赶紧干完活走人!这鬼地方瘆得慌!”船上的沙哑声音催促道。
脚步声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回走去。“妈的,净自己吓自己。”
沈清辞趴在草丛里,依旧不敢动弹,直到听到那人重新上船的声音,以及小船划动水波的轻微声响,她才敢极其缓慢地、偷偷抬起一点头,透过草叶缝隙望去。
只见那条小船正加速向上游方向划去,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河湾处。空气中那股刺鼻的味道也渐渐淡了。
得救了!是那群水鸟无意中救了她!
沈清辞全身虚脱般地瘫软在草丛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内里的衣衫,夜风吹过,冷得她直打哆嗦。刚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手脚发软。但理智告诉她,必须立刻离开!对方虽然暂时走了,但很可能还会回来,或者有同伙在附近!此地绝不能久留!
她挣扎着爬起来,腿还是软的。她强迫自己冷静,辨认了一下方向——是顺着来路往回跑,还是……?她回头望了一眼赵家庄模糊的轮廓,又看了看上游小船消失的方向。不能原路返回!万一对方在镇子方向设了埋伏呢?
她咬咬牙,决定绕道!她记得来的路上,好像有一条岔路可以绕过赵家庄,虽然远一点,但更隐蔽安全。她捡起掉在地上的短木棍和已经熄灭的短香,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草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沿着河岸猫腰疾走,然后一头扎进了远离河道的、更茂密的田间小路。
黑暗中的田野,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深一脚浅一脚,不时被藤蔓绊到,被带刺的植物划伤,但她不敢停,也不敢点亮短香,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和记忆拼命往前跑。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一定要平安回家!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远远看见清河镇模糊的轮廓和零星的灯火,沈清辞才敢稍微放慢脚步,靠在一棵大树上,几乎虚脱。她回头望向赵家庄的方向,夜色深沉,什么也看不见,但那股刺鼻的味道和船上黑影的轮廓,却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狼狈的衣衫,擦掉脸上的汗和灰,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疑,然后才加快脚步,向镇子走去。
当她终于看到自家小院那扇熟悉的、紧闭的木门时,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轻轻叩响了门环,三长两短,是之前和家人约定好的暗号。
门几乎是立刻被拉开了一条缝,周氏惨白憔悴的脸出现在门后,看到是她,瞬间泪如雨下,一把将她拽进院里,紧紧抱住:“阿辞!我的阿辞!你可回来了!吓死娘了!”
沈厚德也红着眼圈冲过来,看到女儿完好无损,这个硬汉也哽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回到温暖而安全的家,闻着熟悉的卤香味,沈清辞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周氏和沈厚德赶紧扶她进屋,给她倒热水,拍后背。
“怎么样?看到啥了?没出事吧?”周氏急切地问,声音还在发抖。
沈清辞喝了几口热水,缓过气来,才心有余悸地将晚上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如何听到动静、闻到味道、看到小船和黑影,以及最后如何惊险地躲过搜查、侥幸逃脱。
周氏和沈厚德听得脸色煞白,后怕不已。
“天爷啊!真有人往河里倒脏东西!”周氏拍着大腿,又气又怕,“这帮杀千刀的!这是要断全镇人的活路啊!”
“幸亏……幸亏那群水鸟啊!”沈厚德也后怕得直搓手,“不然阿辞就……”他不敢再说下去。
“爹,娘,现在不是后怕的时候。”沈清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变得锐利,“我虽然没看清他们倒的是什么,但那股石灰似的刺鼻味儿绝对错不了!他们肯定是在污染河水!这事必须立刻告诉里正大人!”
“对!对!明天一早就去镇公所!”周氏连连点头。
“不能等明天!”沈清辞斩钉截铁地说,“万一他们今晚还有动作,或者明天一早就扩散开了呢?必须现在就去!里正大人不是明天才从县衙回来吗?我们直接去他家!”
这个决定让周氏和沈厚德都愣住了。深更半夜去敲里正家的门?
“这……这合适吗?”周氏有些犹豫。
“顾不了那么多了!”沈清辞站起身,虽然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无比坚定,“这是关乎全镇人性命的大事!里正大人会明白的!爹,娘,你们在家等着,我现在就去!”
“不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沈厚德立刻反对,“我跟你一起去!”
最终,决定由沈厚德陪着沈清辞,立刻去里正家。周氏在家守着沈安。
父女俩再次走出家门,踏着夜色,急匆匆地向位于镇中心的里正宅邸走去。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打更人遥远的梆子声。沈清辞的心依旧跳得很快,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和紧迫感。
来到里正家气派的黑漆大门外,沈厚德深吸一口气,上前用力叩响了门环。寂静的夜里,叩门声显得格外响亮。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门房带着睡意和不耐烦的呵斥:“谁啊?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沈清辞上前一步,提高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清晰而焦急:“麻烦通禀王里正!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禀报!关乎全镇饮水安危!刻不容缓!”
门内沉默了片刻,似乎被“饮水安危”几个字震住了。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低语声。又过了一会儿,大门上的小窗被打开,门房睡眼惺忪但带着惊疑的脸露了出来:“你们是……?”
“我们是镇西头沈记卤味铺的,有要事必须立刻面见里正大人!”沈清辞急切地说。
门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等着!我去禀报老爷!”
大门再次关上。沈清辞和父亲站在冰冷的夜色中,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里正会相信他们的话吗?会立刻采取行动吗?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门房侧身让开,低声道:“老爷请你们去花厅说话。”
沈清辞和沈厚德对视一眼,心中稍定,立刻迈步走进了里正家的大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场深夜的紧急禀报,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又将把他们卷入一个更深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