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法旨不再是一纸敕令。
它在空中舒展,膨胀,化作一座通天彻地的巨大石碑!
碑上没有文字,只有天道法理交织成的无上纹路,每一个纹路都散发着磨灭一切生灵意志的恐怖威压。
“天碑镇世!”
普法天尊状若疯魔,双臂高举,迎接那座代表天帝意志的巨碑!
轰隆!
天碑朝着吕洞宾当头压下!
这不是要杀他。
这是要用最纯粹、最霸道的天道法理,将他千年修持的剑心,连同他那可笑的“人间道理”,一同碾成粉末!
“痴心妄想!”
吕洞宾白衣猎猎,纯阳古剑冲天而起,一道浩瀚剑气化作天柱,硬生生顶向天碑!
“吕兄!俺老孙来也!”
孙悟空一声咆哮,纵身跃起,手中的金箍棒迎风暴涨,化作撑天巨柱,与纯阳剑气并立,共同抵住天碑下坠之势!
“还有我!”
哪吒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三头六臂法相全开,乾坤圈混天绫齐出,化作第三根擎天支柱!
杨戬默不作声,额间天眼怒睁,三尖两刃刀迸发出开天辟地的神威,狠狠扛住了天碑的另一角!
四位三界顶级战力,此刻联手,竟只是为了扛住一座法理凝聚的石碑!
天碑每下沉一寸,四人的身躯便剧烈一震,脚下的斩仙台玉石寸寸龟裂,向外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
“乱臣贼子!”
普法天尊见到这一幕,非但不惧,反而狂喜地嘶吼起来。
“对抗天帝法旨,便是对抗天道!”
“你们这是在自取灭亡!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被天道碾碎,神魂俱灭!”
他的咆哮还未落下。
一道宏大、威严、不含任何情绪的意志,从三十三重天外降临,直接响彻在三界每一个生灵的元神深处。
“法理,为三界之基石。”
是玄穹天尊!
“情,为万恶之根源。”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可相抵。”
“此为天道铁律。”
“林澈之罪,板上钉钉。尔等阻挠天法,与他同罪。”
寥寥数语,却比那座天碑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绝望。
这番话,彻底堵死了所有的退路,碾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天帝,亲自下场,盖棺定论!
孙悟空等人承受的压力陡然暴增十倍!
金箍棒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孙悟空龇着牙,双臂青筋暴起,整个人都被压得矮了半截。
“撑住!”
杨戬低吼,天眼之中渗出缕缕金血。
他们可以对抗普法天尊,可以对抗天兵天将,甚至可以对抗天帝法旨。
但他们对抗不了制定规则的天帝本人!
普法天尊狂笑。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这就是天意!这就是法理!”
他指向被四人护在身后的林澈,面目狰狞。
“林澈!你还有何话可说?!”
所有仙神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那个戴着枷锁的凡人身上。
死局。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罗地网,十死无生的死局。
林澈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苍穹之上那威压万古的天碑,又看了看为了他而苦苦支撑的四位战神。
他忽然开口了。
“敢问天尊。”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玄穹天尊的意志之中。
“天道无情,为何要有功德善恶之分?”
玄穹天尊的意志没有立刻回应。
林澈继续问道。
“若无情,众生皆为草芥,何来善?何来恶?一切行为,不过是蝼蚁的挣扎,哪配得上天道为之记录功过?”
“天规,究竟是在守护三界众生。”
“还是在守护‘规矩’本身?”
这个问题,问住了斩仙台上所有的仙神。
是啊。
如果天道真的无情,那所谓的功德,所谓的罪孽,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天道随手写下的两个标签罢了。
良久。
玄穹天尊那宏大的意志再次降临。
“功德善恶,皆为秩序之标尺,赏罚之凭据。”
“守护规矩,便是守护三界。”
“个体之情,于三界大义面前,微不足道。”
冰冷的回答,彻底宣判了林澈的死刑。
在天帝眼中,林澈的九世功德,吕洞宾的千年情义,孙悟空的不屈反抗,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个体之情”。
而私放邪魔王,是破坏“规矩”的大罪。
所以,他必须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柄悬浮在旁的斩仙刀,受到天帝意志的亲自驱动,嗡然作响!
它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了孙悟空四人的神力屏障,无视了空间与时间的距离,径直出现在林澈的脖颈之后!
刀锋,即将落下!
“哈哈哈!死吧!!”普法天尊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狂吼。
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澈却高声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天尊!”
“林澈自知必死,别无所求!”
“只求在魂飞魄散之前,通过轮回镜,再看最后一幕!”
普法天尊不耐烦地喝道:“死到临头,还想拖延时间?!”
“我想看,”林澈的声音传遍全场,“商末之时,那位为国之秩序、为君之法理,甘愿被剖心而死的皇叔比干。”
“我想看一看。”
“他在临死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此言一出。
满天仙神皆是一愣。
比干?
那个凡间的忠臣?
这跟眼下的死局,有什么关系?
普法天尊更是嗤笑:“荒唐!一个凡人的生死,与你何干……”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在斩仙台最高处,那个自始至终都闭目养神,手持打神鞭,仿佛置身事外的封神执鞭者。
姜子牙。
在此刻,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清澈眼中,没有了丝毫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惊澜,与一种深可见骨的亏欠。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了那个戴着枷锁的凡人囚徒身上。
仿佛要透过这具凡胎肉身,看清那灵魂深处,一张早已尘封了无数岁月、却永远无法忘怀的脸。
嗡——!
他手中的打神鞭,那件奠定了上一个纪元天庭秩序的古老神器,不再是悲鸣。
它发出了急促而高亢的铮鸣!
像是在回应一个迟到了千年的呼唤!
更像是在催促它的主人,去偿还一笔万古之前就已欠下的,封神之债!
那不是共鸣。
那是,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