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丝引的震颤透过贴身衣物直刺心口,秦尘喉间泛起一丝腥甜。
自葬雪崖那夜起,鸿蒙本源雷的鸣响便再未停歇,每至子时,识海深处便有沙哑低语:“容器将满,帝不可存……”此刻月至中天,那声音又裹着冰碴子似的寒意钻进来,他攥紧雷霆枪,枪柄上的雷纹随心跳明灭,像在应和某种远古的节奏。
“雷主,玄冥之心到了。”凰九幽的声音裹着冰碴。
她赤金长发早被冻成根根冰棱,火焰长裙边缘结着霜花,却仍挺直腰杆立在冰崖边。
雷纹鹰扑棱着翅膀往下坠,羽毛上凝着冰晶,最后只得缩成团,尾巴扫过秦尘战靴,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这方天地连风都被冻成了浆糊,连它最擅长的风行天罡雷都只能挤出三成速度。
秦尘望着前方白茫茫的永冻裂谷,寒丝引突然在掌心抽搐。
他低头,见那灵丝末端正一下下轻颤,竟与自己心跳同频。
“不是指向某地,是在……呼吸?”他眯起眼,指腹摩挲过丝尾,“三光神水何时学会模仿活物了?”
“你到底在找什么?”凰九幽按住他肩膀,指尖传来的温度让秦尘回神。
她眼底泛着幽蓝,是北冰域妖王特有的兽瞳,“这里连神魂波动都会被吞噬,连我都能感觉到……”她顿了顿,松开手时在冰面按出个焦黑掌印,“危险。”
秦尘没答话。
他单膝跪地,掌心贴住冰面,一缕吞噬祖雷顺着指缝渗进去。
刹那间,整片冰原嗡鸣起来!
细碎雷光从地底钻出,像万千萤火虫,在两人脚边勾勒出歪歪扭扭的符文。
冰纹爬过凰九幽的战靴,她惊退半步,火焰长裙腾地烧起来,将逼近的雷光灼成青烟。
“雷狱七戒……”沙哑的声音从裂谷阴影里飘出。
冰语婆婆佝偻着背走出来,枯树皮似的手抚过冰面符文,每碰一下,符文便亮上几分,“第三条,‘双体同现,必有一亡’。”她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珠里迸出精光,“你不是第一个来的。上一个……”她指了指裂谷深处,“把自己封进了棺。”
“婆婆!”小雅的闷哼像根针,扎碎了凝滞的空气。
秦尘转身时,正见她蜷缩在地,指甲深深抠进冰面,碎冰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她额角渗着冷汗,嘴唇哆嗦着:“梦……梦里的声音……”突然,她瞳孔泛起灰烬般的暗金,那抹颜色刺得秦尘心头一跳——是烬影教的焚心印!
他曾在古籍里见过,那是玄烬子门下特有的神魂烙印。
“别信那棺!”小雅突然扑过来,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骨头,“它是活的!它在等你……就像师父等了三十年!”话音未落,她嘴角溢出黑血,眼白翻起,直挺挺栽进秦尘怀里。
他接住她时,触到她后颈一道凸起的疤痕,形状竟与祭坛符文有几分相似——原来这小丫头,曾是开启封印的“钥匙童”。
“先找地方安置她。”凰九幽抽出腰间凤羽刃,割下一段裙角给小雅包扎,“裂谷深处有座冰窟,我曾在那避过雪暴。”雷纹鹰歪着脑袋啾了一声,用翅膀指了指左侧——它嗅觉比人灵,早闻见了冰窟的潮气。
众人刚踏入裂谷深处,变故突生!
秦尘耳中嗡的一响,像有面铜钟在脑内炸开。
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被冻住了;想抬臂,胳膊像灌了铅。
再看凰九幽,她举着凤羽刃的手停在半空,连睫毛上的霜花都静止了。
空间冻结!
“动用灵力!”秦尘在识海大喊,可玄元境的灵力刚涌出丹田,便凝成冰珠坠在脚边。
他额角青筋暴起,突然注意到丹田内的吞噬祖雷在躁动,像饿了三十年的野兽,正用雷丝敲打雷核腔壁。
“你感应到了什么?”他咬碎舌尖,腥甜血味涌进喉咙,“同类?”
血珠坠地的瞬间,他抽出庚金白虎雷丝,将血滴混进去,反手注入冰层。
“既然你们怕雷,老子就送你们一场雷宴!”雷丝钻进冰缝的刹那,地底传来闷吼,万千黑雾从冰缝里涌出来,每张黑雾里都裹着张扭曲的脸——是远古雷尸的残魂!
“九幽冥雷,爆!”秦尘指尖点在眉心,一缕幽蓝雷光钻入黑雾核心。
雷纹鹰突然振翅,虽然飞不高,却用爪子抓起小雅,扑棱着退到安全区。
凰九幽的火焰长裙烧得更旺了,冰棱在火中噼啪炸裂,她趁机挥拳,火焰拳风裹着雷暴,将逼近的黑雾撕开条口子。
轰然巨响中,冰障炸成漫天碎晶。
风雪卷着鬼啸冲天而起,待尘埃落定,一座由十二根雷骨柱环绕的祭坛出现在众人眼前。
祭坛中央,水晶棺静静悬浮,棺中少年与秦尘生得八分相似,胸口插着半截雷帝冠翎,翎羽上的雷纹还泛着幽光。
秦尘一步一步走过去,每走一步,鸿蒙本源雷便震颤一分。
他伸手触碰棺盖时,雷纹突然自行闭合,在他心口形成枚微型图腾,像心脏般缓缓搏动。
就在指尖要触到冰棺的刹那,棺中少年的眼睛睁开了——没有瞳孔,全是漆黑,唇未动,声音却炸响在识海:“你来晚了……它已醒来。”
“轰!”
秦尘丹田内的双极雷核腔猛地一缩,十二道玄雷同时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踉跄后退,撞在雷骨柱上,柱身刻着的古老雷纹突然亮了起来,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凰九幽冲过来扶住他,雷纹鹰也扑棱着落在他肩头,用脑袋蹭他下巴。
冰语婆婆站在远处,望着水晶棺,嘴里又开始用古语念叨,声音轻得像叹息。
而在秦尘识海深处,那道“容器将满”的低语,此刻竟混进了另一道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千年寒冰的冷:“欢迎回家,雷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