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脊原的风裹着焦糊味灌进鼻腔,秦尘站在断崖边,掌心鸿蒙本源雷的余烬正顺着指缝簌簌落下。
那些跪地哀嚎的执棋者颈后雷印已碎成蜡渣,在沙地上洇出暗红血渍——但他的注意力早不在这些将死之人身上。
雷胎在胸口剧烈震颤,像是有根烧红的铁钎正往骨髓里钻。
这不是力量反噬,是比疼痛更古老的共鸣,来自血脉最深处的震颤。
他抬头的瞬间,五域方向同时传来闷响——东玄域丹塔的青铜钟、西荒域祭台的骨鼓、北冰域冰宫的玄冰罄、南洋域海神殿的珊瑚磬,竟在同一刻崩裂!
碎片未及落地便化作流光,在天穹大陆正中央汇作一道雷柱,直刺苍穹尽头的裂缝。
那裂缝本是淡青色,此刻却翻涌着墨色雾气,隐约能看见里面浮着座白骨王座,每根骨柱上都刻满扭曲的铭文,像极了前世他在神界废墟见过的死亡图腾。
秦尘!
焦糊的丹香混着滚烫气流扑面而来。
苏清漪踏火而至时,发梢还沾着未熄的火星,她素白的丹袍被灼出十几个洞,左手紧攥着半块染血玉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逆命丹的原始药方。她将玉简按进他掌心,温度透过皮肤渗进识海,也是历代雷妃的遗言......她们不是疯了才反抗,是清醒着选择赴死。
她眼底有血丝盘绕,却比任何时候都清亮:她们说,雷母要的从来不是信徒,是。
话音未落,冰锥破空声撕裂雷暴。
凰九幽踩着破冰锥直坠而下,冰鸾卫的羽翎在她身后炸开雪白光雾。
她怀里抱着的人让秦尘呼吸一滞——是阿蛮。
雷狱先锋的甲胄碎成破片,胸口插着半截冰矛,脸色白得像北冰域的雪。
他最后一句话是别让主人回头凰九幽将阿蛮轻轻放在地上,冰矛被她徒手拔起时,阿蛮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抓住什么,最终垂落在沙里。
她的冰刃手套上还沾着未凝的血,声音却比冰原更冷:那些叛军想截他的传讯,被我连人带冰骑劈成了十二段。
秦尘单膝蹲下,指尖抚过阿蛮逐渐冷却的脸。
识海中,那截命烛突然剧烈摇晃,寿烛童缩成一团,烛泪滚烫着滴在神魂上——他早该想到,反向血饲要抽的不只是敌人精元,还有施术者的寿元。
可他没想到,阿蛮会替他挡下那道本该劈在他心口的冰矛。
阿蛮......他喉间发紧,指腹擦过阿蛮染血的嘴角,那里还沾着半块没吃完的烤兽肉——三天前夜袭敌营前,这小子还蹲在篝火边啃得满嘴油光,说等打完这仗要去东玄域吃蜜饯。
地底突然传来骨裂般的轰鸣。
秦尘猛然抬头,只见祭坛残骸中爬出团扭曲的雷丝,那是弈雷叟的残念!
它已不成人形,核心处浮动着幽蓝雷珠,像只被踩碎的眼睛:你以为毁了祭坛就赢了?雷丝嘶嘶作响,那是门栓。
现在,门开了。
它指向天空裂缝,白骨王座的轮廓愈发清晰:雷母不需要信徒,只需要归来者。
而你......雷珠剧烈震荡,生来就是第九百零八具尸体。
秦尘的瞳孔骤缩。
那些王座上的铭文突然活了过来,在他识海翻涌——那是他前世临终时,在神界废墟刻下的绝笔!待吾归来,再列席间八个字如利锥刺脑,记忆碎片铺天盖地涌来:同样的雷柱,同样的白骨王座,同样的自己,跪在王座前被抽干神魂......
九百次。弈雷叟的声音变得尖细,你每一世都走到这里,每一世都以为能改写结局。
可雷母的序列从未断过,你不过是新的第九百零八它突然狂笑,雷丝裹着雷珠撞向雷柱,现在,门开了!
你以为那些女人、那些废物是你的助力?
不,她们是引你入瓮的诱饵——
够了。
秦尘的声音很轻,却像炸雷劈开雷云。
他低头看着阿蛮逐渐僵硬的手,看着苏清漪染血的玉简,看着凰九幽冰刃上未凝的血珠——这些温热的、鲜活的、会痛会笑的存在,在记忆里的九百次轮回中从未出现过。
她们不是诱饵。他缓缓起身,掌心按在雷胎熔炉上,是她们让我知道,原来不只是当容器。
体内突然传来轰鸣。
吞噬祖雷胚胎发出悲鸣,太乙青木雷自动护住心脉,都天神火雷在经脉里烧得噼啪作响——他的身体在抗拒那道来自裂缝的召唤,像婴儿本能抗拒毒奶。
这一世......他抬头望向雷柱,眸中金雷翻涌如潮,我不是来坐王座的。
话音未落,他一掌拍碎雷胎熔炉!
鲜血顺着指缝涌出,在掌心凝成血雷。
风行天罡雷与寂灭虚空雷同时爆发,将他的身形撕成千万道雷丝,直冲天外裂缝。
秦尘!苏清漪扑过去,却被戊土麒麟雷壁挡住,指尖擦过雷壁时烫起水泡。
凰九幽振翅欲追,无形法则如巨手压下,冰鸾羽翎被生生压断三根。
她们只能望着那道雷丝没入裂缝,听着他的声音在五域回荡:我是来送你们......全部超生的。
雷渊深处,不见日月。
秦尘的身形在雷光中重组时,脚下是片灰烬平原。
远处有座白骨王座,比他在天空裂缝中看到的更庞大,王座上刻满名字——最末一个,是秦九霄。
而在王座正中央,悬浮着枚幽蓝雷珠,与弈雷叟残念的核心如出一辙。
雷珠表面流转着铭文,其中一行突然亮起:第九百零八世,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