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夏看着谢怀蝶气得通红的脸和那双写满“你不可理喻”的眼睛，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认准了目标，执拗地、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意味，又追问了一句：
“那你亲不亲？”
“哈？”谢怀蝶被他这锲而不舍的变态要求气得差点厥过去，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亲——” 故意拉长了音调。
许知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不敢置信的期待，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
然而，谢怀蝶的话锋猛地一转，带着十足的嘲讽和斩钉截铁的拒绝：“——个屁！”
他狠狠瞪了许知夏一眼，试图用凶悍的语气掩盖自己刚才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心跳失序，快速地说道：“许知夏你自己变态就变，但我是直的，这次……这次算是我原谅你了，不冷战了！赶紧的，回去吃饭！”
谢怀蝶说着，像是要逃离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和这个更不自在的人，率先转过身，迈开步子就往小树林外走。
他以为这事儿就算这么翻篇了。
可许知夏却像是脚下生了根，又像是突然对这片杂草丛生的小角落，产生了什么深厚的感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目光落在谢怀蝶决绝转身的背影上，那刚刚亮起一点星火的眼眸，缓缓黯淡下去，蒙上了一层更深的、真实的委屈和失落。
许知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谢怀蝶硬着头皮走了七八步，身后却始终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烦躁地“啧”了一声，最终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语气极其不耐烦：
“走啊！” 他朝着那个杵在原地当雕像的人吼道。
许知夏这才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慢吞吞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谢怀蝶心头莫名一揪。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步伐，挪动了脚步，喉咙里发出一个低低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单音节：
“哦……”
这声音，比刚才那些刻意的“哭腔”要真实得多，也……更让人心烦意乱。
谢怀蝶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好不容易重新聚集起来的火气，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又“噗”地一下泄了个干净。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再看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许多。
许知夏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依旧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行在午后的校园里，一个眉头紧锁，心思烦乱；一个低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刚刚在小树林里那场关于“亲不亲”的荒唐对峙，似乎暂时画上了句号，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改变了。
那根名为“暧昧”的丝线，在某人心里，缠得更紧了些。
...........................
当两人一前一后重新踏进食堂时，原本喧闹的空间仿佛被按下了片刻静音键。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但这次的眼神，与之前看热闹、磕cp的兴奋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混合了同情、了然，甚至带着点“果然如此”的默哀。
所有人的视线主要聚焦在许知夏身上。
只见他微垂着头，眼睫低敛，平日里那份清冷沉稳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蔫儿了吧唧。
连走路的速度都比平时慢了几分。
再看看前面那个浑身散发着“别惹老子”气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谢怀蝶。
众人心中瞬间完成了逻辑自洽：
完了，学神果然没能幸免。
校霸这是把人拽出去“教育”了一顿吧？
看把这孩子给打击的……估计是求和（？）被残忍拒绝了，还顺便挨了顿训。
果然，校霸的怒火，无人能挡，连学神也不例外。为他们学神默默点根蜡。
“哎哎，看见没？学神怎么比刚才出去的时候还蔫儿？”
“是啊是啊，整个人都没精神了，刚才那几个女生都那么神助攻了，直接把人推怀里了，这还不行吗？”
“看来校霸是真难搞啊……学神路漫漫其修远兮……”
“估计是谈崩了，说不定还挨揍了，你看校霸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谢怀蝶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些充满同情和“我懂了”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真对许知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他烦躁地拧紧眉头，加快脚步，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跟在他身后的许知夏，将周围那些议论和目光尽收眼底，他非但没有觉得难堪，反而在无人注意的角度，嘴角极轻微地勾了勾。
嗯，效果不错。
至少，所有人都知道，是“他”被“欺负”了。
他低着头，努力维持着那副“深受打击”的失落模样，脚步却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些，更紧地跟上了前面那个暴躁的背影。
食堂的插曲暂时告一段落，但关于“学神追求校霸惨遭滑铁卢并疑似被物理教育”的传闻，恐怕要在校园里发酵好一阵子了。而两位当事人之间那笔糊涂账，显然还没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