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心”碎片持续散发着温润的能量,如同母亲的手,轻柔地抚慰着林默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灵魂。经脉在缓慢接续,金丹上的裂痕在细微弥合,枯竭的魔元也重新生出了一丝涓流。这股力量中正平和,带着星辰的浩瀚与生命的韧性,与他所修的《魔经》竟无丝毫冲突,反而隐隐互补,让他对力量的理解多了一层新的视角。
然而,那段关于“禁忌秘术”的残缺信息,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湖中漾开了层层涟漪,再难平息。
那秘术无名,记载也语焉不详,但其核心要义却清晰得令人心惊——以“至亲灵血”或“自身大道本源”为祭,引动潜能,可于瞬息间爆发出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甚至能修复部分道基损伤。
“至亲灵血”……
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林默灵魂都在颤抖。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身旁昏睡的林芸脸上。她呼吸微弱而均匀,在星辰能量的滋养下,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丝血色,但手腕上那新旧交叠的伤痕,依旧刺眼。
芸儿的玄阴灵体,她的本命精血,无疑符合“至亲灵血”的条件。若以她之血为引……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林默用极大的意志力强行掐灭!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和恐慌涌上心头。
他在想什么?!他竟然在考虑用妹妹的生命本源来换取自己的力量?!这和那些视人命如草芥、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邪魔有何区别?!
“不!绝不可能!”他在心中低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他修炼《魔经》,行走于魔道,是为了拥有保护亲人的力量,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在那残酷的世道中争得一线生机!若这力量需要用至亲的鲜血来浇灌,那这力量,不要也罢!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星辰之心”碎片传来的正统传承上,试图从中找到稳妥的疗伤和突破之法。碎片中蕴含的星辰之力博大精深,除了疗伤,更有淬炼肉身、凝练神魂的奥妙,若能静心参悟,循序渐进,恢复甚至突破也并非奢望。
但……太慢了!
一想到冥魂宗,想到那个深不可测的华服男子,想到李魂罡已然化神的恐怖实力,想到妹妹被掳走时无助的眼神,想到赫连娇娇还在万魔墟等待……一股焦灼的火焰就在他心底疯狂燃烧!
他等不起!芸儿等不起!娇娇也可能等不起!
每多耽搁一刻,变数就多一分!他需要力量,需要立刻、马上就能掌控局面的力量!
那种无力保护重要之人的绝望感,如同梦魇般再次袭来,远比肉身的痛苦更加折磨人。在这种极致的情感拉扯下,那刚刚被压下的“禁忌之念”,如同野草般,再次从他心灵的缝隙中滋生出来,并且变得更加诱人。
“只是……一点点……芸儿有星辰能量滋养,损失些许精血,应该……无碍吧?”
“只要我能迅速突破,拥有足够的力量,就能更好地保护她,带她离开这鬼地方!”
“这也是为了她好……是为了我们都能活下去……”
心魔的低语,巧妙地伪装成理性的权衡,不断冲击着林默的防线。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一边是兄妹情深的道德枷锁,另一边是残酷现实带来的生存压力,两种力量在他心中激烈交锋,几乎要将他的意志撕裂。
他甚至能感觉到,识海深处,那原本因对抗蚀渊污染而消耗巨大的心魔种子,似乎又汲取到了养分,开始微微跳动,散发出蛊惑人心的波动。
“哥……冷……”
就在这时,昏睡中的林芸忽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身子无意识地向着林默的方向蜷缩了一下,寻求着温暖和安全感。
这声呼唤,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林默耳边!
他猛地低头,看着妹妹那毫无防备的睡颜,看着她因失血而依旧苍白的嘴唇,看着她下意识依赖自己的姿态……
一股无法言喻的羞愧和心痛瞬间淹没了他!
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在算计用这傻丫头的命来换自己的前途!她为了救他,连自己的本源精血都毫不犹豫地献出,而他呢?他在想着牺牲她?!
“混蛋!”林默狠狠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青铜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拳骨破裂,鲜血直流,但这肉体的疼痛,远不及他心中自责的万分之一。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虽然布满了血丝,但那挣扎和迷茫已被一种近乎残酷的坚定所取代。
他轻轻将妹妹揽入怀中,用自己恢复了些许温度的胸膛温暖她冰凉的身体,然后,毫不犹豫地切断了与那“禁忌秘术”相关信息的所有联系,将心神彻底沉入“星辰之心”碎片提供的正统传承之中。
他选择了一条更艰难、更缓慢,但无愧于心的路。
然而,就在他做出抉择,心绪稍稍平复之际,异变再生!
他怀中那面一直安静吸收星辰能量、裂纹略有修复的星图龟甲,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其表面光芒大放,投射出一片缩小的星图虚影,而虚影的中央,一个原本暗淡的星点,此刻正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不断闪烁!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无比的空间波动,混合着一种林默绝不想再次感受到的、冥魂宗特有的阴冷魂力气息,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穿透了这青铜大殿的隔绝,清晰地被林默和那星图龟甲同时感知到!
有人!正在强行突破空间,试图进入这座大殿!而且来者,极有可能是冥魂宗的追兵!甚至……可能就是那个华服男子!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林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刚刚压下的焦灼与危机感,如同火山般再次爆发,甚至比之前更甚!
他看了一眼怀中依旧昏迷的妹妹,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这仅仅恢复了一两成、远远不足以应对强敌的状态。
强敌将至,身陷绝地,妹需庇护,而己身孱弱……
绝境,从未离开。
他猛地握紧了双拳,刚刚被压下的那个危险念头,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凶兽,带着更加疯狂的姿态,再次占据了他的脑海,并且这一次,伴随着一股源自《魔经》深处、对力量最原始最贪婪的渴望!
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眸深处,一点猩红的光芒,开始不受控制地,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