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青铜大殿内,唯有“星辰之心”碎片散发着温润而恒定的光晕,笼罩着昏迷不醒的林默与林芸。
林默的伤势太重了。强行燃烧战意与魔魂的后遗症远超想象,经脉如同被烈火烧过的枯枝,遍布焦黑与裂痕;丹田内,那枚本就布满裂纹的金丹,此刻更是黯淡无光,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碎成齑粉;而他的识海,因那记魂针的穿刺与燃烧灵魂的透支,更是几近干涸破碎,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之中,唯有最深处一点不灭的守护执念,如同风中的残烛,顽强地闪烁着。
“星辰之心”碎片的力量,醇厚而温和,持续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但这修复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按照这个速度,即便能保住性命,修为也必将大跌,能否重回金丹都是未知数,更遑论在危机四伏的星陨之地保护妹妹。
就在这修复与崩坏维持着脆弱平衡的时刻,异变陡生!
那枚一直潜伏在林默识海最深处、属于煞长老的黑色珠子,在经历了之前林默极致燃烧、力量驳杂冲撞的洗礼后,似乎完成了一次隐秘的“共鸣”与“适应”。它不再散发温和的魂力,反而变得幽暗、冰冷,表面浮现出细密如同蛛网般的诡异纹路。
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贪婪与毁灭意味的意念,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猛地从珠子中爆发出来!
“够了!”
一个冰冷、威严、带着万古沧桑与无尽魔威的声音,直接碾碎了林默残存的意识屏障,在他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这声音,与之前“煞长老”那故作温和的语调截然不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漠视与掌控!
“本帝……真是受够你这蝼蚁的挣扎与无能了!”
林默那模糊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意志冲击得几乎溃散,他“看”到,那黑色珠子正在疯狂吞噬“星辰之心”碎片输送来的能量,其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林默,不,你这卑微的载体。”那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戏谑与残忍,“你以为本座是谁?那个苟延残喘、寄望于你复兴宗门的蠢货长老?”
“愚蠢!他早已成为本帝复苏的第一份养料!”
“本帝,乃上古魔界之主,万魔之尊——真魔大帝!”
名号响起的刹那,一股凌驾于众生之上、执掌毁灭与黑暗的恐怖帝威,如同实质般充斥了林默的识海!这威压,远比之前面对的任何敌人都要可怕,那是源自生命层次与大道本源的绝对碾压!
“本帝纵横万界时,尔等先祖尚未开化!若非当年遭逢大劫,一缕残魂不得不寄宿于此等凡物之中蛰伏,岂会与你这般孱弱蝼蚁虚与委蛇如此之久!”
黑色珠子的裂纹越来越多,一股精纯、古老、带着无上魔道威严的本源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中爆发出来!但这股力量并非为了“助推”林默,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吞噬与夺舍!
“本帝原想待你将《三神经·魔经》修炼至九层圆满,魔身法相彻底实质化,铸就完美魔躯之时,再行接管,可省去本帝无数苦功。”真魔大帝的意念冰冷而残酷,“可惜!你这废物,竟将自己弄到如此田地!破碎的经脉,濒临崩溃的金丹……现在这副模样,怕是连金丹都保不住了!”
“如此残破不堪的躯壳,虽远不及本帝预期,但也勉强可用!本帝已等待太久,不能再等了!”
那霸道的本源魔气蛮横地冲入林默近乎报废的经脉,不是修复,而是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强行碾碎他原有的结构,覆盖上一层属于真魔大帝的、漆黑如墨的魔纹!它涌入黯淡的金丹,并非温和滋养,而是如同重锤,要将其彻底击碎,以便他重塑魔婴!
“呃……啊——!”
昏迷中的林默,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这种强行夺舍与改造带来的痛苦,远比伤势本身更加剧烈,仿佛灵魂都在被撕裂、被吞噬!
“哥!哥你怎么了?!”刚刚被星辰能量滋养、悠悠转醒的林芸,恰好看到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她看到哥哥皮肤下诡异的黑色魔纹如同活物般蠕动,看到他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感受到一股让她灵魂都感到冻结战栗的、冰冷而威严的魔气正在哥哥体内疯狂攀升,试图将他彻底取代!
这绝不是星辰能量的效果!这气息……好可怕!充满了恶意!
她想要靠近,却被那股勃发的、充满排斥的帝威逼得连连后退,只能无助地看着,泪水涟涟。
此刻,林默的识海深处,正在上演一场更为凶险的争斗。
他的意识原本沉沦于黑暗,但这外来的、试图彻底泯灭他存在的魔意,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他那点不灭的守护执念被瞬间激发,与这外来的、试图主导他身体的帝念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滚出去!这是我的身体!”林默的意志在咆哮,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这股力量要的不仅是他的身体,更是他的一切!
“桀桀……弱小蝼蚁的挣扎……”真魔大帝的意念带着绝对的蔑视,“若非这‘星辰之心’碍事,本帝早已功成!你的抵抗,毫无意义!成为本帝重临世间的基石,是你唯一的荣耀!”
力量的绝对差距下,林默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那冰冷的帝念依旧在一步步侵蚀、同化着他的经脉,摧毁着他的金丹,甚至开始触碰、污染他的灵魂核心……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那古老帝念彻底淹没,自我即将消散的刹那——
“哥!!”
林芸那带着哭腔、充满无尽担忧与恐惧的呼唤,如同穿透层层迷雾的纯净之光,再次精准地抵达了他灵魂的最深处!
芸儿!
这个名字,如同最后的壁垒,让林默那即将涣散的意志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三神经·魔经》的经文自主显化,与那星辰之心碎片传来的温和力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星辰之力中和着帝气的霸道,而魔经的根基则牢牢锚定着他的自我!
“给我……滚!!”
他发出灵魂层面的怒吼,破碎的金丹在这一刻,承受不住内外力量的共同作用,轰然破碎!
但破碎,并非终结,亦非真魔大帝期待的完美接管。
在那破碎的金丹核心,一点极致的黑暗(源自真魔帝气)与一点微弱的星辉(源自星辰之心)以及林默自身不灭的守护意志交织缠绕,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能量——残存的魔元、星辰之力、乃至真魔大帝注入的本源帝气!一个模糊的、蜷缩着的、眉眼与林默有几分相似的暗金色婴儿虚影,正在以一种极其艰难、充满变数的方式,强行凝聚!
破而后立,丹碎婴生!在这真魔大帝夺舍的逼迫下,在外力(星辰之心与真魔帝气)的强行介入与内部极致执念的坚守下,林默竟以这种凶险万分、亘古罕见的方式,强行踏破了金丹壁垒,开始凝聚……元婴!
一股远超金丹期的磅礴气息,混合着精纯魔威、一丝星辰的浩瀚以及一缕无法磨灭的帝气,从他体内冲天而起!大殿内仿佛刮起了一场能量风暴!
他的肉身在这股新生力量的冲刷下,之前积累的潜力被彻底激发,强度开始向着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攀升!
然而,就在那暗金色元婴虚影逐渐凝实的眉心处,一个极其细微、与那黑色珠子同源的帝纹,也悄然浮现,如同一个永恒的枷锁与隐患。而识海中,那黑色珠子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存在,真魔大帝的意志并未被完全驱除,只是暂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步骤,陷入了沉寂般的暴怒与等待。
林默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眸深处,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在燃烧,属于元婴期的强大威压席卷四周。他能感觉到体内奔腾着前所未有的力量,肉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仿佛一拳便能轰碎山岳!
他成功了!他突破了元婴!而且肉身强度,直觉告诉他,足以媲美元婴后期!
但……他感受着元婴眉心那丝若有若无的、与真魔大帝紧密联系的冰冷帝纹,以及识海中那并未消失的黑色珠子。
这份力量,究竟是他拼死搏来的生机,还是……真魔大帝为他设下的、更加精致的囚笼?
他缓缓转头,看向不远处被他的气势震慑、泪眼婆娑却又带着一丝惊喜的林芸。
“芸儿……”他开口,声音带着突破后的沙哑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深沉的帝威。
目光相触的瞬间,林芸却下意识地、畏惧地,往后缩了缩。
哥哥的眼睛……好陌生……里面好像住进了另一个……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