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并非幻觉。
林默的身体在黑色触手贯穿的瞬间剧烈一震,随即,一股完全不同于他自身精纯魔元的、充满了远古暴戾与纯粹毁灭意志的暗红色能量,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熔岩,从他四肢百骸,尤其是识海深处,轰然爆发!
“轰——!”
暗红色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炸开,那条贯穿他肩膀的寂灭触手首当其冲,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晶,瞬间汽化消散!连带着侵入他体内的那股寂灭之意,也被这股更加霸道、更加不容置疑的毁灭力量强行驱散、吞噬!
林默原本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此刻被一种冰冷的、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暴戾所取代。他的双眼彻底化为血池,瞳孔收缩成两道危险的竖线,周身皮肤下,暗红色的魔纹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他的气息,在刹那间疯狂攀升,突破了元婴巅峰的桎梏,无限接近于化神期!但这力量充满了不祥与混乱,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最底层。
“这是……什么?”陈祎蔓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浪逼得连连后退,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从未在林默身上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古老的邪恶气息,这与他修炼的《魔经》魔元截然不同,更像是一头被惊醒的太古凶兽!
“啧啧啧……终于舍得出来活动一下了吗?老伙计……”往生井中,寂灭佛主那疯狂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有趣玩具般的兴奋,“没想到你这缕残魂,竟苟活至今,还找到了如此契合的容器……可惜,太弱了!依旧是残羹冷炙!”
他似乎认出了这股力量的来源——真魔大帝!
此时的林默,或者说,被真魔大帝残魂暂时主导了身体控制权的林默,缓缓抬起了头颅。他没有理会寂灭佛主的嘲讽,血色的竖瞳冷漠地扫过四周缠绕而来的黑色触手。
他甚至没有动用弑魔枪,只是简单地抬起那只未被贯穿的左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啵啵啵啵——!”
如同气泡破裂的密集声响,所有靠近他三丈范围内的寂灭触手,无论大小,全部毫无征兆地寸寸碎裂,化为最精纯的黑暗能量,然后被他周身缭绕的暗红色魔气贪婪地吞噬一空!
绝对的力量碾压!这是层次上的本质差异!
“味道……尚可。”‘林默’舔了舔嘴唇,发出沙哑而陌生的声音,带着一种点评食物的漠然。
陈祎蔓遍体生寒。她意识到,眼前的林默已经不再是那个她所认识的、虽然冷酷但内心仍有坚持的魔修了。现在的他,是一头真正的、只为毁灭而生的魔!
“林默!醒过来!”她不顾一切地喊道,试图唤醒他本身的意识。
‘林默’血色的瞳孔转向她,那目光中没有任何熟悉的情感,只有一种看待蝼蚁般的漠视,以及一丝……对那纯净青莲道体的本能厌恶与吞噬欲望。
他朝着陈祎蔓,迈出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那恐怖的威压就让陈祎蔓呼吸一窒,仿佛整个空间都朝着她挤压过来,连抬起青莲剑都变得无比困难。
“你的道体……令人作呕的纯净……”‘林默’沙哑地低语,左手抬起,暗红色的魔气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魔爪,朝着陈祎蔓当头抓下!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无法闪避、无法抗衡的法则禁锢之力!
陈祎蔓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挡住这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林默’眉心处,那枚镶嵌在魔身法相(已随殿门破碎而消散,但其印记与镇魂石的联系仍在)虚影中的“镇魂石”,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
“呃啊——!”
‘林默’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抓向陈祎蔓的魔爪瞬间溃散。他抱住头颅,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周身的暗红色魔气与那纯净的白光激烈冲突,在他体表炸开一团团能量涟漪。
“该死的……秃驴的……石头!”他发出愤怒而不甘的嘶吼。
是镇魂石!这件佛门至宝,在感应到宿主被极端邪恶意志侵蚀时,自发地激发了最本源的守护力量,正在与真魔大帝的残魂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趁着这个机会,陈祎蔓猛地向后飞退,拉开距离,心脏仍在狂跳不止。她看着在原地痛苦挣扎、气息极度不稳定的林默,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往生井中,寂灭佛主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狂笑:“哈哈哈!内讧!真是精彩!自相残杀吧!蝼蚁们!省得本座亲自出手!”
然而,他的笑声很快便戛然而止。
因为在那红白交织的能量风暴中心,林默原本完全血红的双眼,竟然开始闪烁,时而血红暴戾,时而恢复一丝熟悉的漆黑与挣扎!
“滚出去!”林默本体的意识,在镇魂石的帮助下,发出了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怒吼!他强大的求生意志和对身体的控制权,正在与真魔大帝的残魂进行着殊死搏斗!
“哼!蝼蚁之志,也敢撼天?”真魔大帝的意志冰冷而傲慢,加大了侵蚀力度。
两股意志在林默的识海中激烈碰撞,使得他外在的气息变得极度混乱,时而魔焰滔天,时而佛光隐现,时而又是他自身精纯的暗金魔元试图重新主导。
就在这僵持不下,林默的身体仿佛随时可能被这两股恐怖力量撑爆的危急关头——
那口一直翻滚着黑暗雾气的往生井,异变再生!
井中那浑浊的灰色雾气,在经历了寂灭黑潮的冲击和真魔之力的刺激后,其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温暖、仿佛能洗涤一切污秽的金色光芒,如同黑夜中的孤灯,顽强地穿透了层层黑暗,闪烁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光芒中蕴含的、与寂灭佛主力量截然相反的慈悲、祥和与某种亘古不变的轮回真意,却清晰地被井边的两人(尤其是正在灵魂层面激战的林默)所感知到!
那是……被寂灭佛主压制、侵蚀了万载的,这片佛国真正的本源?还是……《三神经·佛经》的……线索?
这一丝突如其来的、截然不同的力量波动,如同投入沸油中的一滴冰水,瞬间打破了林默体内脆弱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