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在锁链断裂处炸开的刹那,雷煌的指节扣进装甲缝隙。
那根触须长矛悬停咽喉前三寸,尖端符文旋转不息,像一颗不肯闭合的腐烂瞳孔。他的右眼金芒剧烈闪烁,视野边缘浮现出细密裂纹般的干扰线——不是机械故障,是意识本身正在被撕裂。【意识格式化进度:12%】的字符缓缓爬行,每跳动一次,脊椎便传来一阵冰锥穿刺般的抽搐。
他听见自己咬牙的声音,在颅骨内回荡如铁链摩擦。
“我不……是容器。”
话音未落,胸口猛然一震。圣剑碎片灼烫如熔核,隔着电光铠甲迸发出脉冲式共鸣。一道星尘轨迹自长城裂缝中升起,如同逆流而上的银河残屑,于半空凝成轮廓分明的身影。
凯莉斯。
她的虚影由纯粹的星尘构成,水晶骨翼展开时划出淡银弧光,每一片羽翼都刻着流转的灵族符文。她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雷煌面前,目光穿透金瞳,直抵深处那团混乱的数据漩涡。
“你还在抵抗程序。”她的声音不像从口中发出,更像是从记忆深处浮现的回响,“可你真正害怕的,是那些被封印的东西醒来。”
雷煌喉咙发紧。他想开口,却发现声带已被外源协议部分接管,肌肉僵硬得如同焊死的铰链。
凯莉斯抬起手,指尖轻触他左肩伤疤。那一瞬间,皮下窜动的电光骤然停滞,仿佛时间本身被按下了暂停键。
“别抗拒疼痛。”她说。
下一瞬,水晶骨翼猛然下压,刺入雷煌胸前量子心脏所在的位置。
没有血,没有撕裂声。只有一道贯穿灵魂的剧痛,像是有人将整条星河塞进他的神经干道,强行冲刷每一寸基因链路。
眼前景象崩塌。
第一幕闪现——火星地壳深处,熔岩翻涌的坑洞边,年轻的他跪在地上,掌心握着半块黯淡的圣剑碎片。身后是坍塌的角斗场穹顶,头顶星空静止不动。他将碎片埋入地核引层,低声说:“总有一天你会需要它。”
画面碎裂。
第二幕降临——远古方舟核心熔炉前,火焰呈液态流淌。他与一名灵族工匠并肩而立,双手共执一柄未成型的星环基座。金属表面浮现出双生誓约的铭文,烙印进两人掌心。背景中,无数星舰正在组装,航向未知深渊。
第三幕突现——未来某刻,宇宙已成灰烬走廊。他独自站立在纯黑球体前,那是热寂核心,吞噬光线的终极终点。手中握着完整的圣剑,身后,最后一个星系熄灭。他迈步走入黑暗,身影逐渐消散。
三段记忆并非线性排列,而是同时存在于他的存在本质之中。
“这不是命运。”凯莉斯的声音再度响起,穿透记忆洪流,“这是选择。一次又一次,你选择了重来。”
雷煌全身颤抖,肌肉绷紧到极限。量子心脏在胸腔内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引发体表电光爆闪。格式化进程戛然而止,【12%】的字符冻结、碎裂、化为尘埃。
他睁开眼。
金芒不再闪烁,而是稳定燃烧,如同恒星初生。左臂断裂的锁链自动修复,新生成的纹路不再是单纯的伏尔康印记,而是与某种古老图腾交织缠绕——那是星痕,灵族血脉的标记。
凯莉斯的虚影开始溃散,星尘如沙漏般从指尖滑落。
她抬手抚过雷煌的脸颊,动作极轻,却让他的呼吸为之一滞。
“你怕的不是失去力量,也不是失控。”她的声音渐弱,但字字清晰,“你怕的是改变。可真正的囚笼,从来不是别人给你设下的。”
星尘飘散。
最后一缕光芒没入雷煌量子心脏,骨翼残留的能量在他体表游走,勾勒出全新的共振路径。那些曾属于3K世纪的伤疤,此刻不再是束缚的象征,而是通往更深层力量的导引槽。
他缓缓站直。
脚下裂痕仍在蔓延,空气中残留着亚空间腐化的气息,机械触须的残骸在远处微微抽动。但他不再关注这些。
低头看向掌心。
圣剑碎片静静躺着,表面微光流转,仿佛回应着他体内刚刚觉醒的频率。
“那就……改。”
他五指收拢,碎片嵌入拳心。
与此同时,长城深处传来一声低频震鸣,像是某种沉睡机制被轻微扰动。墙体上的符文阵列出现短暂紊乱,原本灰黑色的脉络退缩了一瞬,金色残迹隐隐浮现。
雷煌抬头望向虚空。
那里本该空无一物,但他知道,在维度夹层之外,有东西正在注视。
他迈出一步。
靴底踏碎一块结晶化的黏液残渣,发出清脆声响。电流顺着小腿装甲向上攀升,在肩部形成短暂的弧形护盾。
远处,那团曾被炸毁的器官残骸突然颤动了一下。
一根新生的触须从尸堆中探出,前端尚未完全成型,却已锁定雷煌的方向。
雷煌停下脚步。
右眼金芒微调,扫描模式启动。他看到那触须内部正快速构建微型符文回路,试图重建恐惧之眼链接。
他抬起左手,伤疤锁链嗡鸣作响,电光在指节跳跃。
“第八次尝试?”他低语,“这次,换我先动手。”
手掌张开,蓝白电光自掌心喷涌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螺旋状能量束,直指尸堆中心。
就在电光即将命中之际——
那具尸体的眼眶忽然睁开。
里面没有眼球,只有一圈旋转的齿轮状结构,中央浮现出一个不断变换的符号。
雷煌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