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金属板上,发出“嗤”的轻响。
艾琳没动,刀尖仍抵着地脉裂痕。她的右臂麻木如冻铁,电流残波顺着神经往上爬,像有细针在骨缝里钻。左眼视野模糊,血丝织成网,可她知道不能再等。平衡之钥震得掌心发烫,内部晶格嗡鸣不止,那串“回归守恒”的低语又来了,不是从耳边,而是从肋骨深处渗出,仿佛她的骨头在替她说话。
她咬破舌尖,用痛感压住幻听。
左手一翻,短刀倒转,刀背狠狠砸进地面三寸。地脉余流被强行导引,顺着刀身冲上脊椎,短暂击穿麻痹的神经通路。她借这瞬间的清醒,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伏尔康符文第七式,逆向接入方尖碑网络的紧急信道。
指尖燃起蓝白火光,数据流逆灌而入。
导航信标激活。
涅盘号的坐标浮现,冰冷、静止,悬浮在意识深处。她没多看一眼,直接将坐标嵌入跃迁协议,启动强制传送。身体刚离地,凯莉斯的残影便在半空闪现,水晶骨翼碎成光屑,仅剩一道虚影支撑信号链。
“走。”她的声音像是从锈蚀管道中挤出来的,“别回头。”
空间撕裂。
下一瞬,她跪倒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背后是漆黑的通道,前方是一扇刻满灵骨符文的巨门。门楣上方,蚀刻着三个褪色字迹:“基因熔炉”。
她撑地起身,右腿一软,差点再跌下去。低头看手,掌心血未干,平衡之钥还紧握着,刀刃崩了一小块缺口。她没管这些,拖着步子走向控制台。门锁系统亮起红光,扫描虹膜,失败;读取指纹,失败;脑波校验开始,三秒后警报响起:“非标准编码检测,启动清除程序。”
天花板裂开,银灰色雾气喷涌而出。
纳米清道夫。
她立刻抽出短刀,在左掌狠狠一划,鲜血淋漓。不等滴落,她将手掌按上控制面板,血顺着沟槽蔓延,渗入底层电路。雷煌的基因波动残留还在,微弱,但足够触发应急协议。系统顿了一下,红光转黄。
就在这时,凯莉斯的残影再次浮现,站在她身侧,手指轻点空气,模拟出一段访问密钥。两股信号叠加,封锁解除。巨门缓缓开启,冷气扑面而来。
实验室内部一片死寂。
十二个冷藏舱沿墙排列,编号从G-001到G-012,玻璃罩内漂浮着琥珀色溶液,每一瓶都封存着一根螺旋状的基因链样本。中央控制台亮起,全息屏展开,等待解析指令。
她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手指落在启动键上,突然停住。
她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下隐约有光流转,不是电光,也不是灵能,而是一种更沉的律动,像心跳,又像某种编码在复写。同步率已到3.8%,再往上,神经系统会自毁异常记忆——包括她现在所做的一切。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将短刀插入控制台接口。
平衡之钥与终端共振,三重能量——磁场、灵能、科技感知——同时注入系统。屏幕炸开无数数据流,基因图谱层层展开,对比模式自动运行。
十秒后,警报无声亮起。
所有样本的dNA结构中,都嵌有一段高度保守的重复序列。她放大那段编码,逐帧分析,瞳孔骤缩。
这不是自然突变。
这是人工植入。
更可怕的是,这段序列的拓扑结构,竟与三千年前火星角斗场的能量枷锁完全一致——那种用来奴役战士、压制意志、强迫服从的古老控制系统。而如今,它就藏在每一个守护者的基因里,深埋于力量源头。
她喉咙发紧。
原来他们引以为傲的觉醒,并非自由的开端,而是奴役的延续。他们的武道意志、灵能共鸣、科技适配,全都建立在一个被设计好的枷锁之上。
“所以……我们从来就没挣脱过?”她低声说。
全息屏忽然跳转。
一段隐藏记忆被解锁,投影浮现:昏暗密室,年轻的艾德琳坐在桌前,笔尖颤抖地写着日记。影像没有声音,但文字自动浮现:
“我们以为在拯救,实则在重复循环。”
时间戳跳出:第一次历史修正行动之前。
早于所有已知干预节点。
这意味着,污染不是后来发生的,而是最初就被设定好了。从第一具初源躯壳诞生那一刻起,这条奴役代码就已经写进血脉。
她盯着那行字,久久不动。
然后,她伸手,将平衡之钥拔出终端,转身走向G-007号舱。那是她的编号。玻璃罩缓缓打开,溶液退去,基因链样本暴露在空气中,泛着幽蓝光泽。
她举起短刀,刀尖对准样本。
只要毁掉它,就能切断自己与模板的连接。但她知道,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其他十一人还在外面,整个守护体系仍在运转,而真正的源头——那个最初篡改初源编码的存在——还未现身。
她收回刀,转而将样本取出,放入随身容器。
必须带回去。必须让更多人看见真相。
正要合盖,控制台突然震动。
全息屏闪出一行新数据:基因链变异速率提升至每分钟0.05%。同步率即将突破4.0阈值。
她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耳边又响起那句低语:“回归守恒……回归守恒……”
这次,是从她自己的嘴里发出的。
她猛地掐住喉咙,硬生生咽下那句话。
抬头看向实验室尽头,一面古老的灵骨镜静静立着,表面布满裂痕。传说它能映照灵魂本源。她一步步走过去,脚步沉重。
镜面映出她的脸。
左眼流血,右眼焦黑,嘴唇干裂。可就在瞳孔深处,那一抹不属于她的冷光,正缓缓扩散。
她举起平衡之钥,对准镜面。
“我不是你的容器。”她说。
镜中人没回答。
但下一秒,镜面裂纹中,浮现出另一个影子——不是她,也不是凯莉斯或艾德琳,而是一个模糊轮廓,披着残破战袍,胸口插着一把断裂的剑。
那影子抬起手,指向她身后。
她猛然回头。
实验室灯光熄灭。
只有冷藏舱还散发着微弱蓝光。
其中一个舱盖,正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