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指仍指向天际，指尖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电弧余光。那道人影在传送光柱中已清晰可辨，黑袍裹身，怀中托着幽蓝髓核，正缓缓降落。
艾德琳一步横移，挡在他与光柱之间。她的动力甲发出低频嗡鸣，肩部绿渍微微蠕动，却不再扩散。
“我们不是来换取你生命的。”她声音压得很低，战术背板翻转，投出一段扭曲的数据流，“是来终结这场轮回。”
屏幕上跳动着残缺代码——“生物磁场转化协议v.9”，下方标注来源：伏尔康纪元·静滞长城主控模块。一串基因序列闪烁而过，与雷煌体内伏尔康基因的共振频率完全吻合。
“这不是意外。”她说，“你的觉醒，是被触发的程序。”
雷煌没有收回手，但指节松了几分。他盯着那行代码，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所以我是他们早就写好的结果？”
“不。”贤者的声音从通讯终端重新接通，金色相位装甲的投影在焦土上浮现，衔尾蛇权杖轻点地面，一道符文阵列展开，“你们都被骗了。这段Stc残片……本不该存在。”
数据洪流涌入众人视野。残片原始日志被逐层剥离，显现出一段被加密封锁的警告：
【远古记录：磁场转化技术若用于生物改造，将引发不可控的量子蜕变。初代伏尔康战士全员失控，静滞长城因此封存该协议。任何重启行为，视为对人类存续之背叛。】
凯莉斯靠在碎石堆旁，水晶骨翼微颤，断裂处仍有裂纹未愈。她忽然抬手，指尖划过空气，一道预知影像浮现——未来的雷煌站在崩塌的星环之上，右半身彻底量子化，电弧如锁链缠绕银河，无数战舰在他一拳之下化为尘埃。但他双眼空洞，口中重复着同一句指令：
“启动覆写程序。”
画面消散。凯莉斯喘息一声，嘴角渗出血丝。
“那就是结局。”她望着雷煌，“如果你接受他们的改造，只会成为下一个执行者。不是救赎，是延续。”
雷煌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皮肤下电流游走，半透明的纹路如同活体电路蔓延至肩胛。他握拳，又松开，电光在掌心明灭不定。
“所以我不该活？”他问。
“你该选择怎么活。”艾德琳上前半步，“灵骨科技能稳住你，但代价是你的一部分记忆。可真正的威胁不是遗忘，是变成他们设计好的武器。”
贤者的投影缓缓抬起权杖，指向北方地平线。一座巨大的黑色结构嵌入山体，外壁布满机械教蚀刻符文，能量脉冲自底部不断向上输送。
“黑暗机械教基地。”他说，“他们用逆向工程复现了Stc残片，并将其接入活体基因库。每一秒，都有新的战士被改造成‘完美载体’。而源头……就在地下第七层。”
“摧毁它。”雷煌说。
“无法远程引爆。”贤者摇头，“残片自带防护协议，必须由具备伏尔康基因的个体近距离激活自毁程序。你是唯一能触碰它而不被反噬的人。”
沉默在战场上蔓延。风卷起灰烬，掠过三人之间。
凯莉斯撑地站起，骨翼发出轻微震颤。她闭眼，再次进入预知状态。这一次，她看到一条狭窄通道——废弃的能量导管井道，贯穿基地外壳，直通核心区。监控盲区，守卫稀少，唯一可行路径。
“这里有路。”她睁开眼，“但我只能保证前三分之二段安全。最后一百米……要靠你自己。”
雷煌看向她，目光复杂。量子绑定让他们共享痛觉、情绪，甚至记忆碎片。他知道她在预知中付出了什么。
“你不该再用了。”他说。
“我没得选。”她回望他，“你也一样。”
艾德琳收起战术板，检查动力甲能源读数。灵能抑制项圈温度升高，但她没去调整。
“我们进去后，通讯会被屏蔽。”她说，“一旦失联，按原计划行动。谁也不能停下。”
贤者投影开始闪烁，信号不稳。
“记住。”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不要试图理解残片中的知识。它会吞噬意识。你只需要做一件事——输入终止密钥，然后离开。”
“密钥是什么？”
“一段节奏。”贤者顿了顿，“伏尔康战士临终前敲击胸甲的誓约节拍。三短，两长，一断。”
雷煌点头。那是他从小听过的战歌尾音。
四人开始移动。雷煌走在最前，左臂护住右臂，防止电弧失控暴露位置。艾德琳紧随其后，灵能感知全开，扫描亚空间波动。凯莉斯依靠骨翼微光导航，脚步略显踉跄。贤者关闭远程连接，仅留下一个微型信标植入艾德琳颈后，作为最后的数据桥。
基地外围遍布废墟。倒塌的观测塔斜插在地，电缆如藤蔓垂落。他们在一处掩体后停下。前方五十米便是主入口，两座炮台交替扫描，地面埋设压力感应网。
“走井道。”凯莉斯说，“东侧三百米，通风口已被腐蚀断裂。”
他们绕行。途中经过一片废弃实验室残骸，玻璃罐散落一地，里面漂浮着畸形胚胎，血管连接外部管线，仍有微弱搏动。雷煌瞥了一眼，罐体标签写着：“第47号试验体，基因种子匹配度83%，量子化进程失败。”
“他们试了很多次。”艾德琳低声。
“直到找到我。”雷煌握紧拳头，电弧窜动，“或者，直到我出现。”
井道入口藏在一座崩塌的冷却塔下方。铁栅栏早已锈穿，内部漆黑，仅靠凯莉斯骨翼散发的微光照明。空气潮湿，带着金属腐臭。
雷煌率先钻入。管道倾斜向下，内壁布满滑腻苔膜。他用手支撑前行，右臂尽量贴紧身体，避免电弧引燃未知气体。
爬行约二十分钟后，前方出现第一道检查门。控制面板亮着红灯，密码锁正在轮询。
艾德琳取出便携解码器，插入接口。屏幕闪动几下，弹出提示：
【权限请求：请输入基因认证样本】
她看向雷煌。
他割开手掌，将血抹在扫描区。系统滴了一声，门锁开启。
继续下行。第二道关卡是重力陷阱，地板可随时翻转倾倒。凯莉斯提前预知机关节奏，引导众人在间歇期通过。第三道是声波屏障，需保持绝对静默。雷煌用磁场干扰原理，在掌心制造反向共振波，抵消触发频率。
越接近核心，空气越冷。墙壁开始浮现古老符文，与Stc残片上的标记一致。某些符号甚至在缓慢流动，像是活着的文字。
终于，他们抵达第七层入口。一道厚重合金门封闭通道，中央嵌着一块晶体接口，形状与贤者描述的髓质核心完全吻合。
“就是这里。”艾德琳轻声。
雷煌伸手触碰门面。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静滞长城的黄昏，母亲将他推进逃生舱，父亲站在控制台前按下启动键，嘴里喊的是那句誓约节拍。
他猛然抽手，呼吸急促。
“它在读取我。”他说，“不只是验证身份……它在学习。”
凯莉斯靠近，骨翼微光映照门缝。
“你还记得第一次放电的感觉吗？”她突然问。
雷煌一怔。
“你说像骨头里有雷在走。”她低声，“那时候你还完整。”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然后，他抬起左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烧熔的合金片——仍是昨夜划地所用。边缘锋利，沾着干涸的血。
“这次不是为了活下去。”他低声道。
转身面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