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缠上云璃的靴子，她没有后退。脚下的石面微微震动，像是有东西在下面呼吸。她的手指还在渗血，掌心火辣辣地疼，但她没管。
“还能撑住？”夜无痕站在侧柱旁，声音低沉。
云璃点头。她闭了闭眼，指尖贴上眉心。晨曦灵蝶轻轻飞起，翅膀微弱地闪了一下光，落在她额前。一股暖流顺着契约连接传入脑海，那些钻进脑子的低语被压下去一些。
她睁开眼，看向祭坛顶端的凹陷处。那道黑烟痕迹又动了，像是一缕活物在缓慢游走。她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空白灵石板，这是用来记录符文轨迹的。
“夜无痕，把剑竖起来。”
他立刻照做。冰剑插入地面，寒气沿着石缝蔓延，剑面凝出一层薄光。云璃凑近，借着反射去看祭坛上方的变化。黑烟的流动不是乱的，它每过九息就会回旋一次，节奏稳定得像心跳。
“还没熄。”她说，“它在等什么。”
林婉儿靠在石柱边，手还攥着那张烧焦的纸屑。她喘了口气，抬起头：“家族古籍里写过……这种祭坛要三次献祭才能完全启动。第一次是活物之血，第二次是御兽师之心，第三次……是整片土地的灵脉共鸣。”
雷鸣盘坐在入口处，双拳压地。雷晶在他拳套上亮了一下，地面传来轻微震感。“下面空得很深，至少三十丈。再往下，声音就听不到了。”
云璃转头看他：“你还能探到底？”
“不行。”他摇头，“灵气被压住了，雷劲传不远。”
她不再问，而是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自己的血，在灵石板上画出祭坛主槽的轮廓。二十七个孔位逐一标记，两侧分支交错排列。她盯着看了许久，忽然发现三组符号反复出现——一个像倒钩，一个像裂口，一个像坠落的星。
“这三个……我见过。”她低声说。
林婉儿勉强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哪个？”
“倒钩是‘献祭’，裂口是‘撕裂’，坠星是‘降临’。”云璃指着石板，“这不是攻击阵，也不是封印阵，是通道阵。它要把什么东西从外面拉进来。”
空气更沉了。夜无痕握紧剑柄，指节泛白。他能感觉到地下深处有东西在动，很慢，但一直在动。
“时间呢？”他问。
云璃抬头看祭坛顶端的焦痕。边缘呈放射状，细看像是某种星图的残影。她忽然想起边境哨塔观测月相时用过的投影盘——那种只有在双月交叠之夜才会显现的轨迹。
她让晨曦灵蝶飞到凹陷上方，轻声说：“试一下最纯的光。”
蝶翼缓缓展开，一粒粒微小的光粒子飘落，像细沙一样覆盖在焦痕表面。刹那间，那些痕迹泛起幽蓝光泽，两行刻痕浮现在空中：
**双月交影之夜，归墟裂谷之心**
字迹悬浮三息，随即消散。
“七天。”云璃站起身，“双月交影只剩七天。”
雷鸣猛地站起来：“归墟裂谷？那地方连鸟都飞不过去！”
“正因为没人敢去，他们才选那里。”夜无痕开口，“一旦裂缝打开，整个大陆的灵脉都会被抽干。”
林婉儿脸色发白：“我们得通知各帝国守备营，还有御兽师联盟……但现在出去，路上会不会被盯上？”
没人回答。
云璃把灵石板收进怀中，指尖还在发颤，但她眼神已经定了。“先确认一件事。”她走向祭坛右侧，蹲下查看沟槽末端的一个孔位。那里有细微刮痕，像是金属插进去过又拔出来。
她取出一枚随身携带的探测针，轻轻探入。针尖刚触到底部，整条主槽突然闪过一道暗红光纹，持续不到半息。
“有人用过。”她说，“最近一次，不超过三天。”
夜无痕立刻绕到另一侧检查其他孔位。他在第七个分支槽发现一点残留物，黑色粉末，碰上去会黏手。他捻了一点，放在鼻下闻了闻。
“魂灰。”他说，“燃烧灵魂提炼的引灵剂。他们已经开始准备祭品了。”
雷鸣拳头砸向地面，轰的一声，裂缝再次扩散。“那就别让他们等到第七天！我们现在冲回去报信，调人来炸了这鬼地方！”
“不行。”林婉儿摇头，“这种祭坛一旦受损，反而会提前释放能量。要是我们在外面引爆它，冲击波能扫平三个城镇。”
云璃站在祭坛前，没有动。她的呼吸很轻，但心跳很快。她知道现在每一步都不能错。
“我们必须赶在仪式开始前，找到他们的祭品存放点。”她说，“只要毁掉其中一个环节，整个传导链就会断。”
“怎么找？”雷鸣问。
“看这些孔。”她指向石板上的标记，“二十七个位置，对应二十七个节点。如果我已经知道时间和地点，剩下的就是路径推演。谁负责运送祭品，从哪条路进，中间停顿几次……都能算出来。”
林婉儿扶着柱子走近：“我可以帮你补全咒印结构。虽然纸屑不完整，但关键段落我记得。”
“好。”云璃点头，“你写，我记。”
林婉儿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在地上划出几段断裂的符线。云璃对照灵石板上的图案，逐一对接。夜无痕守在柱边，耳朵紧贴石面，监听地下动静。雷鸣则回到入口，双手按地，雷晶微亮，维持着最基础的警戒场。
一刻钟后，云璃停下笔。
“找到了。”她说，“他们不会直接走归墟裂谷正道。那里有天然禁制，强行通过会被反噬。真正的路线是从北境荒原绕行，经过三座废弃哨塔，最后进入地下暗河通道。”
“那是死路。”夜无痕皱眉，“暗河三年前塌了。”
“但他们不知道。”云璃看着石板，“最后一段行程标注的是‘水底穿行，三日可达’。说明他们的情报是旧的。”
雷鸣咧嘴笑了：“那就是机会。”
“现在的问题是。”林婉儿靠在地上，声音虚弱，“我们五个，谁去报信？谁去截杀？分开行动的话，风险太大。”
云璃沉默了几秒。她看向晨曦灵蝶，它的光芒几乎看不见了，但仍坚持漂浮在她肩头。
“我不走。”她说，“这个祭坛的符文结构太复杂，外面的人看不懂。必须有人留下来继续解析后续变化。”
“我留下。”夜无痕说。
她看了他一眼。
“你比我更清楚外面的情况。”他盯着她，“你是唯一能看懂这些符文的人。如果你不出去，没人能组织反击。”
雷鸣也开口：“我跟你一起。路上需要打手。”
林婉儿挣扎着站起来：“我也去。家族在北境有联络点，我能调到支援。”
四个人的目光集中到云璃身上。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灵石板，边缘已经被她的血染红。她知道这一决定会影响多少人的生死。
“好。”她终于说，“你们三个明天一早出发。走之前，我把所有信息拓印给你们。”
她转向祭坛，伸手摸向顶端凹陷。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焦痕时，整座洞厅突然震动了一下。
地面发出低沉的嗡鸣。
夜无痕拔出冰剑，寒气瞬间弥漫开来。雷鸣双拳握紧，雷晶爆亮。林婉儿迅速后退，靠向石柱。
云璃的手停在半空。
那道黑烟痕迹，正在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祭坛底部，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