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的身影在昏沉夜色中撕开一道锐利的风声，那台冰冷的便携式电台和油布包裹的密码本，此刻重逾千斤，压在他的手上，更沉沉压在他的心头。
那“断尾”二字，如同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意识深处。
“马科长！！！”何雨柱的吼声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瞬间撕裂了厂区死寂的夜空，带着一种近乎金属摩擦的急迫与嘶哑，狠狠撞向竹林方向，“有重大发现！立刻联系四九城！十万火急！！！”
吼声未落，他整个人已挟着夜风的冰冷，炮弹般冲到竹林边缘。
马小伍正指挥着干警给最后两个被何雨柱硬币击伤的特务上手铐，闻声猛地回头。
强光手电的光柱扫过何雨柱煞白的脸和他手中紧攥的物件，马小伍心头咯噔一沉。
“何师傅？”马小伍一个箭步迎上，目光死死盯住那台还在何雨柱手中闪烁着微弱幽绿指示灯的便携式电台。
那点绿光，在浓稠的黑暗里，像一只窥伺的鬼眼。“这……电台？！”
“垃圾场！最后四个！全撂倒了！”何雨柱语速快如爆豆，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铁钉！
“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密码本！”他将电台和油布包塞进马小伍怀里，指尖冰凉，“快！看扉页！看电台！刚截获的信号！”
马小伍双手一沉，心头那点侥幸瞬间粉碎。
他一把扯开油布，借着旁边干警打来的手电光，密码本扉页上那行冰冷工整的钢笔字如同烙铁般烫进他的瞳孔。
再看向电台，那点幽绿的指示灯仿佛带着毒蛇吐信般的恶意。
“信号内容？！”马小伍的声音绷得几乎要断裂，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何雨柱。
“‘青石暴露，启用备用计划——断尾！’”何雨柱一字一顿，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锥凿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信号源指向四九城！马科长，屠刀已经举起来了！目标不明！立刻！立刻联系四九城示警！快！！！”
“断尾……”马小伍浑身一激灵，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头皮发麻！他太清楚这两个字在敌特暗语里的血腥含义清楚暴露的干净，利落，致命！
断尾，即意味着求生！换句话说，就是弃车保帅！
“通讯员！”马小伍猛地转身，嘶声咆哮，脖子上青筋暴起，“死哪去了？！给老子滚过来！立刻！马上！给我接市局！”
一个背着沉重步话机的年轻干警连滚带爬地从人群后冲出，手忙脚乱地开始摇动步话机侧面的手摇发电机手柄，发出急促的“嗡嗡”声。
他熟练地戴上耳机，调整频率，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呼叫市局！呼叫市局！紧急军情！紧急军情！重复，紧急！”通讯员的声音在夜风中带着破音的颤抖，一遍遍呼叫。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慢爬行。只有步话机电流的嘶嘶声。但是，步话机没有丝毫回应！
“电话！厂部值班室电话！快！”陈耀猛地反应过来，指着不远处的宿舍楼吼道。
两个离得最近的干警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亮着微弱灯光的厂部值班室猛冲过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夜里如同鼓点，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砰！”值班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冲进去的干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办公桌上的老式摇把电话机旁。其中一个抄起听筒，另一个双手抓住摇柄，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摇动起来！
“咔哒……咔哒……咔哒……”摇柄转动的声音空洞而绝望。
摇电话的干警脸色越来越白，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不停地摇，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怎么样？！”马小伍已经冲到了门口，声音嘶哑。
摇电话的干警猛地停手，缓缓抬起头，脸上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绝望灰败。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线……线路……全……全断了……一点声音都没……死线……”
死线！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口！空气瞬间凝固，仿佛连厂区里弥漫的硝烟味和血腥气都被冻住了。
“全……全断了？”陈耀喃喃自语，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旁边的何雨柱一把扶住。老钳工的手，冰凉得吓人。
马小伍僵立在门口，脸色铁青，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他猛地回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在何雨柱手中那台依旧闪烁着微弱绿光的便携式电台上！
那点幽绿的光，此刻不再仅仅是不祥，而是带着一种赤裸裸的、冰冷彻骨的嘲弄！像黑暗中猎食者残忍戏谑的注视！
“苟日的断尾！好一个断尾……”马小伍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这刀子……不光要杀人……还要把求救的声音……也一并掐死啊！”
何雨柱扶着陈耀的手骤然收紧，指关节捏得发白。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瞬间冻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系统界面上，那个缓慢爬行的进度条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致命的窒息感，艰难地跳动着：
【信号源追踪中……解析度71%……73%……】
太慢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四九城！那个庞大的、沉睡中的城市！此刻正有一把淬毒的“断尾”屠刀，悬在某个毫不知情者的头顶！
而他们，却被困在这座孤岛般的工厂里，所有的通讯命脉都被一只看不见的魔手冷酷斩断！
“科长！现在……现在怎么办？”一个干净的声音带着哭腔，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无声地蔓延、侵蚀。
“怎么办？”马小伍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灼热得如同吸入了一口岩浆，烧得他肺部生疼。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绝望的灰烬下，猛地爆开一团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困兽濒死时，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肉的凶狠！
“通讯断了，老子的人腿没断！”他骤然转身，对着所有干警发出炸雷般的咆哮，声浪在寂静的厂区里轰然回荡，“都给我听好了！小赵！立刻带两个人，开摩托！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冲去县城！邮电局！武装部！告诉他们，十万火急！听到没有？！！”
“是！！”被点到名的年轻干警小赵一个激灵，嘶声应命，带着两人拔腿就冲向厂区大门方向停放的三轮挎斗摩托。
“其他人！”马小伍的吼声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战鼓擂响，“把这些王八蛋杂碎，不管死的活的，全给我拖到厂部！撬开他们的嘴！谁是目标？备用计划是什么？老子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灌辣椒水！拿烙铁烫！拿钳子一根根拔他们的指甲！天亮之前，必须给我抠出东西来！抠不出，老子亲自扒了你们的皮！”
干警们被这狂暴的命令激得浑身一颤，但随即，一股同样被逼到绝境的凶悍之气取代了恐惧。
他们齐声怒吼：“是！！”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地上呻吟或昏迷的特务，粗暴地将人拖拽起来。
马小伍的目光最后死死落在何雨柱脸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绝境中的孤注一掷，有对何雨柱非人能力的深深忌惮，更有一丝近乎恳求的疯狂，“何师傅！电台！还有你！现在全指望你了！给老子找出那个信号源！找出她们的老巢！哪怕挖地三尺！快！！”
何雨柱没有回答。他所有的精神力，早已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那无形的系统界面！
视野中，那个代表着信号解析的进度条，在庞大精神力的强行灌注下，艰难地、却异常坚定地向前推进！
【解析度79%……81%……85%……】
汗水，冰冷的汗水，第一次从何雨柱的额头渗出，顺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滴落尘埃。
他扶着陈耀的手微微发颤，不是恐惧，而是精神力量被极限压榨的征兆。
那台便携式电台在他手中，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那点幽绿指示灯每一次闪烁，都像一次无声的倒计时。
“柱子……”陈耀感觉到徒弟身体的紧绷和那非同寻常的冰冷汗水，一股寒意也从心底冒了出来，“你……你没事吧？”
何雨柱依旧沉默，他的世界只剩下视野中那个疯狂跳动的数字和脑海中不断演算、定位的庞大信息流。
【90%……92%……95%……】
快了！就快了！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厂区深处，那巨大露天原料仓库的方向猛地炸开！
恐怖的声浪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上！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猛烈爆炸！刺目的火光瞬间冲天而起，撕裂了浓重的夜幕，将半个厂区映照得一片血红！
浓烟如同狰狞的黑色巨蟒，翻滚着、咆哮着直冲云霄！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滚烫的气浪和碎石杂物，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距离稍近的几个干警猝不及防，直接被掀翻在地！
“仓库！是原料仓库！”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
“定时炸弹！是那帮杂碎留的后手！”马小伍瞬间明白了，脸色惨白如纸！
特务在行动前，竟然在存放着大量易燃易爆工业原料的仓库里，埋设了延时引爆装置！这是彻底的毁灭！是最后的疯狂！
火光映照着马小伍扭曲的脸，也映照着何雨柱骤然抬起的冰冷眼眸。
【解析度98%……99%……100%！】
【信号源坐标解析完成！】
坐标！终于锁定了！
然而，何雨柱眼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比钢铁更冷的寒芒！
“断尾”的屠刀指向的目标坐标到手了！但更致命的爆炸狂潮，却在同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厂区！
致命的倒计时，在仓库冲天的烈焰和浓烟中，进入了最后的读秒！
火海与坐标！救人还是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