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红云咬着牙，指节死死抠住身后木箱的边缘 —— 粗糙的木板磨得指尖生疼，却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支撑。她的视线像蒙了层水雾，眼前的死士和邪灵在晃动中叠出重影，可她还是强迫自己聚焦，将王晚和赵峥牢牢护在身后，后背挺得笔直，像堵不肯塌的墙。胸腔里翻江倒海的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她却不敢咳，怕一松劲，防线就彻底崩了。
“顽抗的下场，就是魂飞魄散！” 陆安的声音从洞口飘进来，裹着猫捉老鼠的戏谑，像根冰针扎在凌红云心上。他轻轻一挥手，最前面的两名死士立刻举着长刀冲上来，刀刃在惨绿光线下泛着冷光，直劈凌红云的面门。
“滚！” 凌红云厉喝一声，强忍着眩晕感，右手猛地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得整齐的黄符 —— 那是她仅剩的高阶攻击符。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力，她将符箓向前掷出，同时掐诀低喝：“金光辟邪，敕！”
符箓在空中无火自燃，橘红色的火苗窜起半尺高，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 —— 像在污浊的黑暗里突然炸开几颗小太阳，光线穿透邪灵的黑气，照得整个地下室亮如白昼。金光所及之处，冲在最前面的三只低阶邪灵发出凄厉的尖啸，身形像被泼了强酸的蜡，迅速消融、蒸发，只留下一缕缕刺鼻的黑烟；两名死士的手臂被金光扫到，瞬间起了水泡，疼得他们惨叫着后退，动作明显滞涩下来。
可这阻拦不过是昙花一现。金色光芒很快黯淡下去，像被狂风扑灭的烛火，只留下几点火星在空气中闪烁。更多的邪灵踩着同伴消散的残骸涌上来，它们的黑气更浓了，爪子上沾着暗绿色的粘液，落在水泥地上 “滋滋” 作响，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洼；后面的死士也红了眼，举着刀再次冲锋，刀刃上甚至裹了层淡淡的邪气，看起来更锋利了。它们的目标明确——击杀凌红云，直取她身后那对代表着“祭品”和“契约钥匙”的男女。
凌红云的心脏沉了下去。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像快干涸的泉眼，刚才那道符箓几乎抽走了她仅剩的大半力量，丹田处空荡荡的，连抬手都觉得费劲。可她不能退 —— 身后的王晚和赵峥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赵峥还在强撑着护着王晚，可他的脸色比纸还白，手腕上的红痕又开始发烫，显然已经快撑不住了。
“撑住！” 凌红云咬着牙，左手快速掐诀，调动起最后一点灵力，在身前布下一层薄薄的灵力屏障。淡蓝色的光膜像层易碎的玻璃，微微闪烁着，连挡住风都显得勉强。同时，她右手伸进通命符袋，抓出一把还带着余温的香灰，还残留着一点灵力。她口中念念有词，手腕一扬，香灰撒出去，在空中化作一片淡金色的雾障，暂时挡住了邪灵的视线和冲击。
“香火通明，邪祟退散！”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快听不见，可每一个字都透着决绝。
雾障刚成型，邪灵就撞了上来。“嗤嗤 ——”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淡金色的雾障被黑气染出一个个黑斑，像墨滴进水里，迅速扩散。一只邪灵的爪子甚至穿透了雾障，擦着凌红云的胳膊过去，带起一道血痕 —— 鲜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袖，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屏障也开始晃动。死士的刀砍在光膜上，发出 “咚咚” 的闷响，每一次撞击都让凌红云的身体剧震，嘴角不断溢出新的血迹。她的视线更模糊了，眼前的邪灵和死士变成了一团团晃动的黑影，耳边的嘶吼声也变得遥远，只有丹田处的空虚和胸口的疼痛越来越清晰。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三只身形缥缈的白色怨灵突然从邪灵群里冲出来 —— 它们比之前的邪灵更厉害，竟然直接穿透了雾障和灵力屏障，像幽灵一样飘向王晚和赵峥！凌红云想拦，可她的灵力已经耗尽，屏障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怨灵扑过去，急得眼眶发红，却什么都做不了。
“啊 ——！” 王晚发出惊恐的尖叫。怨灵的气息裹住她的瞬间，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穿血红嫁衣的女人 —— 女人咧嘴狞笑着，指甲很长，直往她的眼睛抓来；还有七个孩童空洞的眼神，围着她转圈，嘴里念着 “姐姐，来陪我们”。手腕上的红痕骤然变得灼热，颜色从淡红加深为暗红，像活物一样开始收缩，深深勒进皮肉里，疼得她几乎要哭出来，感觉腕骨都要被勒断了。
赵峥的情况也没好多少。他闷哼一声，左手死死抓着自己发烫的手腕，指节泛白，右手挥着一把从地上捡的碎木板，试图驱散怨灵，却根本碰不到它们的身体。怨灵的气息钻进他的脑子里，他又看到了那些血腥的画面 —— 孩童的心脏被挖出来，赵婉仪冰冷的眼神，还有陆安狰狞的笑。他的精神开始恍惚，脚步踉跄着，差点摔倒。
“别慌！集中精神！” 凌红云嘶声喊道。她知道，一旦王晚和赵峥被怨灵拖进幻境，他们就彻底完了。可她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屏障的裂纹越来越大，一只邪灵的爪子已经伸了进来，离她的胸口只有几寸远。她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保持着清醒，心里一遍遍默念：“…… 再撑一会儿，他就快回来了……”
陆安站在洞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看着凌红云像只困兽一样挣扎，看着王晚和赵峥在怨灵的影响下痛苦不堪，眼神里满是满足。“没用的，”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你们逃不掉的。等我收拾了你们，再去找那只黑猫 —— 它毁了我的阵眼，我要让它魂飞魄散！”
凌红云的心脏像被揪了一下。她更怕了 —— 这一切都是自己当初天真的选择，和秦越没有关系，但是他却可能因为自己愚蠢的选择而丧命。她摸了摸怀里的通命符袋，符袋烫得惊人，里面的香灰在震动，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回应她的呼唤。
就在这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突然攫住了地下室内外的所有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凌红云是第一个感觉到的。通过共生符，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 —— 那怒意不是针对她的，却让她瞬间浑身发抖，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紧接着，一股浩瀚、古老的妖气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突然爆发，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穿透了陆安布下的结界，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笼罩了整个地下室！
“嗡 ——！”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作用于每个人的意识层面。这嗡鸣不响亮，却带着无上的威严和毁灭的意志，瞬间压过了邪灵的尖啸、死士的吼叫，甚至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地下室里的邪气像遇到了克星，瞬间凝固、后退，原本浓稠的黑气变得稀薄，像被风吹散的烟；扑向王晚和赵峥的三只白色怨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像投入烈焰的冰雪，在一阵剧烈的扭曲中 “噗噗噗” 地粉碎，化作一缕缕白色的能量，又被那股霸道的妖力强行湮灭、吞噬，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屏障外的死士们突然僵住了。他们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 不是被命令的服从，而是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害怕。他们像被无形的山岳压着，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有的人开始发抖，手里的刀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陆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骇。他能感觉到自己布下的结界像纸糊一样被轻易撕裂，那股恐怖的气息锁定了他，让他的灵魂都在颤抖，体内的邪力开始失控，在经脉里乱撞，疼得他额头冒汗。“不…… 不可能！” 他失声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这是什么力量？！”
下一刻，破碎的洞口处，光线似乎黯淡了一瞬。
一道身影，如同从亘古的黑暗中步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里。
不再是黑猫的形态。
那是一个身姿挺拔修长的黑衣男子。狭长的眼眸中，一对熔金色的竖瞳如同两轮缩小的冰冷太阳，燃烧着足以焚尽世界的怒火。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息就让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骤降至冰点，墙壁上甚至瞬间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变得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碴。
秦越的目光第一时间越过死士和邪灵，精准地落在了凌红云身上。
他看到她倚着木箱，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沾着未干的血迹；看到她的胳膊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袖，还在慢慢渗出来；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看到她的眼睛 —— 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黯淡了很多，却在看到他时，瞬间亮起一点光，像黑暗里的星星，带着委屈和安心。
就是这些东西…… 伤了她？
一股比深渊更冷、比地狱业火更炽烈的怒意，从秦越身上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他周身的妖气变得更浓了，黑色的雾气在他身边缭绕，像活物一样翻滚着，带着毁灭的气息。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那些死士和邪灵，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那是只苍白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干净，却带着让人心悸的力量。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对着满室的敌人，虚虚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却比任何声音都更有冲击力。
地下室里剩余的邪灵在同一时间爆碎开来，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的泡沫，化作漫天的黑雾，又被秦越周身的妖气吞噬，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那些动弹不得的死士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机，软软地瘫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已经没了呼吸；离秦越最近的几个死士甚至直接化为了飞灰，散在空气中。
陆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哇” 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通道的墙壁上，发出 “轰隆” 一声巨响。墙壁上出现了一道裂纹，他滑落在地，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骨头断了好几根。他看着秦越，眼中充满了震惊。
整个地下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秦越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在凌红云身边。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手很凉，却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一股温暖的妖力从他的掌心传入凌红云体内，顺着她的经脉游走，很快护住了她受损的心脉，丹田处的空虚感也减轻了很多，胳膊上的伤口不再那么疼了。
凌红云靠在他怀里，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看着秦越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神里还带着未消的怒火，却在看着她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秦越……” 她张了张嘴，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终于回来了…… 真好……”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秦越的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之前有多坚强，现在就有多委屈 —— 她怕自己撑不到他回来，怕再也见不到他，更怕他因为自己共生符的拖累丧命，怕王晚和赵峥出事，这些恐惧和担忧，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全都化作了眼泪。
秦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不像刚才那个怒火冲天的妖。他的指尖擦去她脸上的眼泪，熔金色的瞳孔里，怒火已经平息。他低头，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没事了，我在。”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定心丸一样，让凌红云彻底放松下来。
他抱着凌红云，转身看向地上的陆安，眼神再次冷了下来。陆安还在挣扎，却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惊恐地看着秦越，嘴里喃喃地说着 “不要…… 饶了我……”。
秦越没有理会他的求饶。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黑色的妖力，准备彻底解决这个伤害凌红云的人。
就在这时，凌红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等一下…… 别杀他…… 我们还有事要问他…… 关于护心鳞，关于阵法……”
秦越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凌红云，便收回了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