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秘境彻底崩塌的余波,如同濒死巨兽的最后一击,狂猛地冲击着外界的苍岚山脉。山峦哀鸣,大地震颤,无数禁制明灭不定,整个蜀山仿佛都在这一刻摇晃。
然而,真正的危机源头,并非崩塌的秘境本身,而是那引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被封印在紫阳峰后山禁地的戮魔剑残片!
那包裹着残片的紫色光茧,此刻已遍布裂痕,如同一个即将孵化的魔卵,内部暗红血光疯狂冲击,凶煞剑意如同实质的尖刺,不断穿透封印,撕裂天空。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魔神的咆哮声,隐隐从光茧中传出,摄人心魄。
若不加以阻止,一旦残片彻底破封,其蕴含的滔天煞气与杀戮意志瞬间爆发,足以将小半个蜀山化为死地,更不知会引来多少潜藏在暗处的魔道巨擘!
“结阵!快!”
紫阳真人须发皆张,道袍猎猎作响,悬浮于禁地上空,双手如穿花蝴蝶,打出一道道玄奥符文,融入那摇摇欲坠的紫色光茧。他脸色苍白,显然维持这封印对他消耗极大。
数位留守宗门的长老也第一时间赶到,各据方位,面色凝重无比。玉衡真人赫然在列,他看了一眼那煞气冲天的光茧,又瞥了一眼刚刚从崩塌秘境中逃出、落在不远处调息的萧无涯,眼神冰冷,但此刻也知不是追究之时。
“助紫阳师兄一臂之力!”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低喝。
刹那间,数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磅礴浩瀚的灵力光柱,自各位长老手中冲天而起,注入那紫色光茧之中。得到强援,光茧上的裂痕蔓延速度稍缓,但内部那暗红血光的冲击却更加疯狂,整个光茧剧烈扭曲变形,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不行!煞气太盛,封印本身已被侵蚀,单靠灵力加持,治标不治本!”玉衡真人沉声道,他修炼的功法偏向凌厉刚正,对这等凶煞之气感应尤为敏锐。
紫阳真人何尝不知?他额角青筋跳动,目光扫过下方。大部分弟子已被疏散到安全区域,唯有萧无涯,因为距离最近,加之方才消耗过大,仍在附近调息。
看着萧无涯,紫阳真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随即化为决断。
“无涯!”他一声断喝。
萧无涯猛地睁开眼,看向空中那岌岌可危的封印,瞬间明白了师尊的意图。
“弟子在!”
“你既已引动此物,当知因果!以《破邪剑谱》引导你体内煞气,不是对抗,是疏导!是将其引入封印循环,化其凶性,补其残缺!”紫阳真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更有一丝孤注一掷的信任。
此言一出,几位长老皆是一惊。
“紫阳!你疯了?!让他用煞气接触封印?岂不是火上浇油?!”玉衡真人厉声反对。
“不然如何?!此物煞气已与他同源,强行镇压只会两败俱伤!唯有疏导,方有一线生机!相信我,也相信他!”紫阳真人语气斩钉截铁。
萧无涯心头剧震,瞬间明悟。师尊这是要他……以自身为桥梁,以《破邪剑谱》为引导,将这暴动的戮魔煞气,反过来转化为加固封印的力量!
危险!极度危险!一个不慎,他可能瞬间被那庞大的本源煞气吞噬同化!
但他没有犹豫。
“弟子,领命!”
他长身而起,不顾经脉隐隐作痛,全力运转《破邪剑谱》心法。这一次,他不再压制体内那因为获得“煞血横空”传承而隐隐躁动的煞气,而是主动将其引导出来。
灰黑色的煞气自他体内涌出,却不再狂暴,而是在《破邪剑谱》那清正宏大的意境的约束下,变得相对温和、可控。他双手结印,将那精纯的煞气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探向空中那狂暴的暗红血光。
两者接触的刹那——
**嗡!**
萧无涯浑身剧震,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拉入一个无边无际的血色杀戮世界!无数疯狂的嘶吼、怨毒的诅咒冲击着他的心神。
“守住本心!引煞归流!”紫阳真人的喝声如同暮鼓晨钟,将他从边缘拉回。
萧无涯咬牙坚持,《破邪剑谱》的心法运转到极致,阳佩在怀中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裂纹又多了几道,但依旧散发着坚定的光晕。他以自身意志为堤坝,以《破邪剑谱》为河道,强行引导着一部分冲击封印的狂暴煞气,顺着他的煞气流,纳入一个奇异的循环。
说来也怪,那原本狂暴无比、排斥一切的外界戮魔煞气,在接触到萧无涯这同源而出、却又被《破邪剑谱》“净化”过的煞气时,竟真的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认同感”,反抗之力大减,乖乖地随着他的引导,融入那紫色光茧的封印结构之中。
得到这股同源力量的补充,那原本濒临破碎的紫色光茧,光芒骤然稳定了不少,表面的裂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虽然内部依旧有血光隐现,但那股毁天灭地的爆发趋势,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诸位长老见状,精神大振,更加卖力地输出灵力,配合着萧无涯那独特的“煞气疏导”,不断加固着封印。
玉衡真人看着下方那个以自身为媒介,引导着恐怖煞气,脸色苍白却目光坚定的青年,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加大了灵力输出。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最后一丝外泄的凶煞之气被导入封印,那紫色光茧彻底稳定下来,虽然不复最初的光滑圆满,显得有些斑驳古朴,却牢牢将那截戮魔残片封镇其中,再无气息外泄。
天空中的异象缓缓消散,大地的震动也平息下来。
危机,暂时解除了。
紫阳真人与众长老缓缓落下,皆是消耗巨大,神色疲惫。
紫阳真人走到盘坐于地、几乎虚脱的萧无涯面前,深深地看着他,看着他指尖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戮魔十三剑》的独特煞气痕迹,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今日之事,你功过相抵。那临摹的符文…既是你凭本事所得,便留着吧。但切记,量力而行,莫要再如今日般…鲁莽。”
说完,他转身,与众长老一同离去,处理后续事宜。
萧无涯怔怔地看着师尊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师尊…这是默许了?
默许他保留那源自戮魔残片的符文,默许他…继续沿着这条危险的路径走下去?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与《破邪剑谱》达成微妙平衡的煞气,以及脑海中那两式禁忌剑招的传承。
这条路,他终究是…踏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