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外,天色已彻底变了。
原本高悬的赤日被厚重的云层吞没,天光灰白,风声像是从无边的裂隙中灌来,带着尖锐的呜鸣。
沈芷安被林初言拉着,一路冲到谷口才停下。
她猛地回望——谷底已被黑雾彻底封死,连那道白光的痕迹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存在。
可她胸口的灼痛却在提醒她——那不是幻觉。
金纹依旧盘踞在锁骨下方,隐隐发烫,像一条沉睡的蛇,随时会破土而出。
林初言也在急喘,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眼底一片凝重:“顾长渊是故意将我们逼出来的,他在里面……怕是撑不久。”
“七日。”
沈芷安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是顾长渊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七日后,风雪骨山。
林初言皱眉:“那地方……不好走。”
他缓缓看向北方,神色复杂:“风雪骨山位于三界交界的断脉之巅,常年暴雪不息,山体里埋着古老的骨阵。七日……怕是我们连赶路都未必能准时。”
沈芷安却没有犹豫:“不论多难,我都要去。”
她说这话时,金纹忽然在皮肤下轻轻脉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决意。
林初言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那斗篷人和面具女……你可看清了?”
沈芷安的手指收紧。她清楚地记得,面具女的下颌线与自己几乎无差,甚至连唇形都分不出差别。
那一瞬,她甚至怀疑,那是不是……另一个自己。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的气息……让我很不安。”
她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上的金纹,“像是从我体内分离出去的什么东西。”
林初言目光一动,却没有再追问,只是取出一枚黑色的玉佩递给她:“这是避息玉,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异动。但记住——只能用一次,而且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沈芷安接过,玉身冰凉,仿佛能将骨血都冻住。
二人没有再耽搁,沿着山脊一路北行。
天色渐暗,寒风愈发锋利,地面不时传来轻微的震颤——那是巨眼在谷底的心跳声,隔着数十里依旧清晰可闻。
到了夜里,他们在一处乱石坡暂歇。
林初言生了小火,将干肉递给她。沈芷安接过,却没有立刻吃,她的眼神越过火光,看向漆黑的远方。
“你在想什么?”林初言问。
沈芷安轻声道:“顾长渊临走前,为什么说的是‘找我’……而不是‘救我’?”
林初言一怔。
是啊,如果只是要他们去风雪骨山见面,为何不是救人?那七日之限,究竟是顾长渊的生机,还是……另一种倒计时?
火光映照下,沈芷安的脸庞被拉得很长,眼底闪着微弱的光,像在与自己搏斗。
忽然,夜空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啸。
那声音既不像兽吼,也不像风声,而是一种带着咒力的呼唤——直冲人的识海。
沈芷安脸色骤变,捂住耳朵,但声音仍旧在脑海中回荡。
“钥匙……归我……”
正是谷底那道低语!
林初言立刻反手将一枚铜钱抛入火中,铜钱瞬间爆裂,迸出一圈金色波纹,将二人笼在其中。
低语才渐渐消散。
“他们在追你的气息。”林初言的声音极冷,“七日之内,恐怕我们走到哪,他们就能找到哪。”
沈芷安握紧避息玉,心底第一次生出一种逼迫感——七日不仅是与顾长渊的约定,更可能是生与死的界线。
这一夜,他们不敢再合眼。
?
次日清晨,天边泛起一线白光。
他们翻过一道断崖,终于看见了远处巍峨的雪山——风雪骨山就像一把直插天际的白色长剑,山顶被狂风裹着,看不见尽头。
然而还未等他们踏入雪域,一支陌生的队伍已挡在前方。
为首之人,身披铁甲,腰间悬着一枚刻着“令”字的骨牌,眼神冰冷如刃。
“七日之限,你们是第一个赶来的。”
男人的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顾长渊,让我们在此等你们。”
沈芷安心头一紧——那人话里的“我们”,绝不是站在雪地上的这几人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