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在崩塌,漫天的尘雾混合着血色光辉,化作一片即将湮灭的世界。
沈芷安身形摇摇欲坠,她的剑刃仍残留着斩裂“命运烙痕”时的余韵,可手臂已经因过度透支而微微颤抖。胸口那道暗红印记,仿佛烙铁一般嵌入血肉,不受她的控制。它随着心跳脉动,每一次搏动都牵动魂魄,像是在提醒她:那并非完全属于她的力量,而是一条未完成的锁链。
“芷安!”
洛长风一把扶住她,眼神满是担忧。他能感受到,那印记并非寻常伤痕,而像是某种未知意志的烙下。
就在二人尚未来得及细察之时,崩裂的荒原深处,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而古老的轰鸣。那声音并非雷霆,而像是河水的奔腾。可四下荒芜,何来江河?
沈芷安的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那声音,竟在她耳畔与心口的烙痕产生了共鸣!
“这是……”她低声喃喃。
轰——
血色印记忽然绽放出一道光,化作丝线般的流纹,直直牵引向虚空深处。荒原的崩塌速度随之加快,虚空中甚至裂开了道道缝隙。缝隙另一端,似有赤红长河流淌,隐约映出无数幻影。
那是——命河!
洛长风脸色骤变:“难道……印记是命河的引子?!”
沈芷安咬紧牙关,体内灵息翻涌。她能感受到,那股牵引力并不是要摧毁她,而是……在召唤。召唤她走向某个未知的归宿。
“命河……”她喃喃低语,手指下意识攥紧了剑柄。
传说中,命河横亘九天之外,贯穿过去与未来,汇聚亿万生灵的命数。踏入其中者,或超脱,或葬灭,从无例外。她曾以为这只是古籍的虚妄神话,然而此刻,命河就在眼前,它正以最直接的方式回应她体内的烙痕。
洛长风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不能去。这种召唤,必然意味着劫难。我们还可以另寻方法,不必……”
沈芷安缓缓摇头,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决:“不。既然命运要我走这一遭,我若退缩,之前的血与剑算什么?清和幻境已告诉我,我的劫数无法回避。与其在外逃避,不如亲自踏入,看看命河背后,到底是命还是劫。”
洛长风心头一震。
他深知她的性子——从未向命运低头。可这一次,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一场局,而是整个天道之河。
荒原彻底崩塌,天地化作破碎的镜面,沈芷安胸口的血色引线骤然拉紧,将她与命河的气息相连。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命河召唤,非天选者不可入。你既背负烙痕,便是它的钥匙。”
那声音带着古老的沧桑,正是清和宗太上长老的残魂。他身影如风中残烛般浮现,目光落在沈芷安身上,叹息道:“命河九关,皆由亿万生灵残念汇聚而成。每一关都是一次心劫。你若心志有一丝动摇,便会被吞没,再无归路。”
“九关?”洛长风皱眉。
长老点头:“镜心、命格、血月、业火、逆轮、寂灭、归墟、天衍、终劫——每一关,都曾葬送无数逆命者。记住,命河不是成全,而是试炼。若不能全身而退,你们连尸骨都留不下。”
沈芷安闭上眼,心神一瞬间回到曾经——父母惨死、师尊殒落、同门背叛……种种过往,皆因命运不公。她已走到这里,又怎会退缩?
她猛然睁眼,目光坚定如剑:“既然如此,我便一关关踏过。命河既要试我,那我便用剑,劈开它的桎梏!”
话音未落,血色烙痕骤然震动,化作一道长虹,径直将她笼罩。那股力量宛如潮水,将她的身形一步步推向虚空深处。
“芷安!”洛长风心中大骇,毫不犹豫伸手抓住她的腕。
血色长虹猛然一震,将二人一同卷入虚空裂隙。
下一刻,天地寂灭,耳边唯有轰然的河声。
两人同时睁开眼,发现自己立于一条血色长河之上。河水不是水,而是无数光点与血影汇聚,倒映着世间万千命数。每一道涟漪,似乎都对应着一个生灵的兴衰。
沈芷安低头望去,忽然看见一幕幕熟悉的画面浮现:她的童年、她的挣扎、她的三次劫难……更有未来无数死亡的影像,一次次被抹杀,一次次化作灰烬。
“这是……我的命?”她喃喃。
洛长风眉心紧锁,他也看到自己的一生。可不同的是,他看到的尽是陪伴与守护——他注定无法成为主角,他的命格被标注为“辅命者”。
二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一丝心悸。
命河,果然不是传说。
就在此时,河面骤然涌起巨浪,无数血色身影从河水中浮现,仿佛无数亡灵。他们齐声低语,声音古怪:“欢迎……新的逆命者……欢迎……”
轰!
血河中央,一座通向深渊的石阶缓缓浮现,直指无尽的黑暗深处。
沈芷安胸口的烙痕发出剧烈脉动,几乎要夺走她的意识。可她仍死死咬牙,稳住身形,缓声开口:“长风,此路……我们必须走下去。”
洛长风点头,目光如剑:“好。若命运要以九关相阻,那我便陪你,一同杀开这条路!”
两人携手踏上石阶。
命河轰鸣,血色长河似乎为他们让出道路,但在更深处,阴影正悄然涌动,等待着第一重关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