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明月不再迟疑，身形轻盈纵起，翩然跃入山涧，稳稳踏在那块高出水面的青石之上。
那青石约莫露出水面两尺有余，三尺见方的台面，容她一人绰绰有余。
甫一站定，她便盘膝而坐，脊背挺得笔直，双目缓缓阖起。
不过片刻，青石周遭的水面忽然泛起细碎的涟漪，密密麻麻的水泡争先恐后冲破水面，如同煮沸的滚水，咕嘟声在幽静的山涧中格外清晰。
龙行心中了然，地火即将成形。
他抬眼扫过两侧湿漉漉的峭壁，随即也纵身跃起，来到山涧半腰一块向外突出的岩石上。
此处距轩辕明月所在的那块青石更近一些，若有变故，他便能即刻驰援。
朦胧水雾在山涧中弥漫，龙行双目炯炯，穿透氤氲水汽，凝重地盯着下方那抹纤细的身影。
水面的水泡接连炸开，一缕缕淡灰色的气息从中逸出，袅袅升腾，最终在距水面十丈高处汇聚成一团。
然而龙行的目光并未在那团灰气上过多停留，更多得还是紧锁在了下方得青石之上。
石上的轩辕明月，面色沉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
她的周身毫无灵力的波动。
龙行心中暗忖，经历过灵火焚体便知，此番淬炼全凭肉身硬抗，灵力在此刻毫无用处。
看来轩辕明月早已了解，才未做无谓消耗。
望着那柔弱的少女，龙行眉头微蹙，心底悄然升起一丝担忧，灵火焚体的滋味他品尝过，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但转念一想，她既然已经开辟出了灵关，那必然也是心性坚定之人，想必这灵火的考验定能挺过。
就在这转念之间，山涧之中渐渐暗了下来。
半空的灰气已凝聚成一块巨大的浓云，缓缓蠕动，不时闪烁细碎的光丝。
这般景象，与他当初突破时几乎无二，就连所选之地都颇为相似。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水面翻涌的气泡渐渐平息，那团浓云却已膨胀到几乎遮蔽了整个山涧，使得涧内昏暗如夜。
浓云之中光丝交织，隐约可见汹涌的能量在其中奔涌，发出沉闷的嗡鸣。
片刻后，浓云忽然以轩辕明月为中心旋转起来，转速渐快，最终形成一个深邃的漩涡，周遭浓云被尽数卷入其中，向着中心急速收缩。
随着浓云的收缩，山涧又渐渐恢复了光亮。
此时的轩辕明月，双目紧闭，面色潮红。
在那无形的巨大压力下，她浑身骨骼好似被揉碎了一般，发出噼啪声响，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但这，还仅仅是地火降临的前兆。
空中那硕大的漩涡，正对着轩辕明月的下方，已然变得赤红如火，无数光丝在其中穿梭游走，发出刺目的光芒。
这是龙行第一次远距离观看灵火的降临，那景象宛如九天坠落的流星，前端火光四射，尾部拖曳着弥漫的烟尘。
视觉上的冲击，丝毫不亚于他当时身处漩涡之下时的感受。
“轰隆隆……”
一阵震彻山涧的轰鸣骤然响起，赤红如火的气息从漩涡尖端喷涌而出，如岩浆般缓缓淌下，朝着下方的轩辕明月漫去。
轩辕明月牙关猛地一咬，下唇被抿出深深的齿痕。
她显然已清晰感应到了那股灼热的气息，全身肌肉紧绷，做好了迎接首次灵火焚体的准备。
随着灵火不断靠近，她所承受的压力也在急剧攀升，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
那灵火下坠的速度异常缓慢，龙行当年亲身经历时，只觉时光飞逝，此刻远远观望，才得以看清这惊心动魄的过程。
灵火下坠的场面，比先前漩涡形成时更为恐怖骇人。
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的赤色灵火，所散发的灼热气息，让身处外围的龙行感到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终于，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灵火彻底将轩辕明月通体包裹。
那通红的地火汇聚成丈许大小的一团，将少女娇小的身躯裹在其中，形成大半个圆球的形状，悬浮在水面之上。
火球散发出的道道能量冲击在河面上，激起层层丈高的巨浪，拍击在山涧岩壁上，发出如闷雷般的轰鸣。
外围的能量已是如此狂暴，内部的压迫可想而知。
轩辕明月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单薄的衣衫被灵火的压力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但是，龙行此刻哪有心思顾及这些，他面色凝重，眉心紧蹙，全神贯注地关注着火球中的动静。
自灵火包裹轩辕明月后不久，她的嘴角便溢出丝丝鲜红的血迹。
龙行的目光不时在半空漩涡与火球间来回扫视，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知不觉间，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随着漩涡中涌出的灵火愈发炽烈，轩辕明月的状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神色也明显有些恍惚。
见此情景，龙行既担忧又吃惊。
他清楚记得，自己在这个阶段时，灵火的压力已达自己的极限，七窍都渗出了鲜血。
而再看眼前的少女，虽状态不佳，眼耳鼻却尚未见血迹。
这意味着，她的肉身强度至少不逊于自己，龙行不禁暗暗吃惊，这般看似温婉柔弱的少女，竟有着与自己匹敌的体魄，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就在他吃惊之际，漩涡中灵火的释放终于停止了。
龙行心中一紧，他深知，灵火释放的结束，并不代表压力的消减，反而意味着真正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果然，没过多久，她的七窍中便陆续溢出鲜血，显然已达她的承受极限。
龙行攥紧了拳头，在心中默默为她祈祷。
他当初能渡过此阶段，全凭灵火焚体诀的突然运转，可这少女未必有此类灵诀，不知能否成功突破。
“灵火焚体诀……”
龙行突然低呼一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功法需借灵火焚体得以进化，那么其他灵修师突破时产生的灵火，是否也能被利用？
若是能利用眼前的灵火，岂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借助自己的灵诀帮轩辕明月完成突破？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动，却又不敢确定能否实现，便再次将目光投向火球中的少女。
此时的轩辕明月，脸色惨白如纸，几道血痕挂在脸上，紧贴身体的衣衫已被毛孔渗出的血水浸透，变得血迹斑斑。
她的身躯前后摇晃，已不能用颤抖来形容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入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