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的指尖微微颤动,锁链上的雷霆之力顺着她的经脉游走,每一刻都在侵蚀她的仙源。
她的双眼被天机纱蒙住,无法视物,但神识却比以往更加敏锐。她能感觉到——天界变了。
仙灵之气中混杂着魔息,云层深处隐约传来压抑的嘶吼,就连雷狱的守卫都换成了陌生的面孔,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天界,正在沦陷。
忽然,牢门外的脚步声停住,一个熟悉的气息靠近。
“紫霞。”
青瑶的声音。
紫霞猛地抬头,尽管看不见,却精准地“望”向声音来源:“青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凡间——”
“玄霄送我回来的。”青瑶的声音极轻,带着一丝虚弱,“天牢已破,魔军占领了南天门,王母的旨意……你听到了吗?”
紫霞沉默。
她当然听到了。
——三仙女若肯悔过,亲手斩杀凡间孽缘,可免死罪,永囚天牢。
“我不会回去。”紫霞的声音冷静而决绝,“更不会杀陆沉。”
青瑶轻轻握住她的手:“碧落也不会。”
紫霞的指尖微微一紧:“她在哪?”
“药王谷禁地,和墨离一起取玉衡鼎。”
“萧云呢?”
“寒月谷,找瑶池镜。”
紫霞深吸一口气,神识扫过四周,确认无人监听后,低声道:“王母已被七煞魂主控制,真正的敌人不是天规,而是魔域。”
青瑶点头:“玄霄也察觉了,所以他放我离开。”
“玄霄还活着?”
“暂时。”青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他独自断后,现在……生死未卜。”
紫霞沉默片刻,忽然道:“我们没时间了。”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缕微弱的金光,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符纹——天机引。
“我用最后的天机之力,联系碧落。”
符纹闪烁,片刻后,碧落的声音透过虚空传来,带着暴躁的电鸣:“大姐?!你在哪?”
“雷狱。”紫霞的声音冷静,“听着,王母的旨意是陷阱,她已被七煞魂主寄生。”
“我管她是什么东西!”碧落的声音夹杂着风雷炸裂的声响,“老娘绝不会杀墨离!”
“我知道。”紫霞的唇角微微扬起,“所以,我们只有一个选择。”
青瑶和碧落同时沉默。
她们都知道紫霞要说什么。
“宁死不屈。”紫霞轻声道,“若我们三人齐心,以仙源为引,或可逼出王母体内的七煞魂主。”
“代价呢?”碧落直截了当。
“仙源耗尽,魂飞魄散。”
雷狱内陷入死寂。
良久,碧落嗤笑一声:“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干票大的!”
青瑶轻轻叹息,却无半分犹豫:“我同意。”
紫霞的指尖微微收紧:“三日后,瑶池仙会,王母会当众审判我们——那是唯一的机会。”
“怎么汇合?”碧落问。
“萧云和陆沉会想办法。”紫霞的声音带着绝对的信任,“你们拿到玉衡鼎和瑶池镜后,立刻赶往瑶池。”
碧落哼了一声:“行!等我砸了那破鼎就过去!”
通讯切断,符纹消散。
紫霞缓缓靠回冰冷的墙壁,蒙眼的天机纱下,一滴血泪无声滑落。
碧落一脚踹开挡路的碎石,风雷鞭缠绕在手臂上,电光噼啪作响。
“这破鼎到底能不能拿?!”
她瞪着悬浮在岩浆中心的玉衡鼎,鼎身符文闪烁,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
墨离站在她身后,断剑插在地上,目光沉静:“心魔试炼未破,拿不了。”
“放屁!”碧落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刚才明明看到鼎的影子动了!”
“那是你的记忆。”墨离淡淡道,“玉衡鼎映照的是执念。”
碧落一愣,随即冷笑:“我的执念?我有什么执念?”
墨离没回答,只是看向鼎下的影子——
……碧落站在天界观星台,偷看凡间时被紫霞抓个正着,紫霞问她:“为何总看那个游侠?”碧落嘴硬:“谁看他了?我只是觉得凡间的糖葫芦不错!”
……凡间初遇,她故意找茬和墨离打架,打完后却偷偷跟着他,结果发现他把自己所有的银子都给了路边乞儿。
……断魂崖上,她拽着他的衣领怒吼:“你他妈又想逞英雄?!”而他只是笑了笑,说:“别死了,碧落。”
碧落猛地闭眼,胸口剧烈起伏。
“这破鼎……窥探隐私是吧?!”她咬牙切齿,风雷之力暴动,一鞭子抽向玉衡鼎!
“轰——!”
电光与鼎身相撞,岩浆翻涌,整个火山口剧烈震动!
墨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冷静!”
“我怎么冷静?!”碧落甩开他的手,眼中电光肆虐,“王母要我们回去杀你们!大姐说我们只有三天时间!而这破鼎——”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玉衡鼎……动了。
鼎身的符文逐一亮起,岩浆退散,一道虚幻的身影从鼎中浮现——
那是一个身穿星袍的老者,须发皆白,眉心一点金芒,威严而慈祥。
“北斗星君?!”碧落失声。
老者微微一笑:“小丫头,脾气倒是不小。”
碧落:“……???”
萧云的手悬在镜面上方,迟迟未落。
镜中的“他”似笑非笑:“怎么,不敢?”
萧云收回手,冷静道:“若我触碰镜子,被困在镜中的会是我,而你会取代我,对吗?”
镜中人挑眉:“聪明。”
“所以,你不是器灵。”萧云盯着他,“你是七煞魂之一——‘幻煞’。”
镜中人的笑容僵住,随即扭曲,面容渐渐变化,最终化作一个阴柔男子的模样,额间月痕如血。
“不愧是萧云。”幻煞冷笑,“但就算你看穿了又如何?青瑶快死了,除了瑶池镜,没人能救她。”
萧云的目光转向镜中映照的青瑶——她躺在古树下,气息微弱,眉心的星纹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
他的拳头捏得发白。
“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幻煞忽然道,“你不想知道玉衡鼎的真正作用吗?”
萧云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玉衡鼎可逆转生死。”幻煞的声音带着蛊惑,“若碧落拿到它,青瑶就有救。但问题是……”
他抬手,镜面浮现出药王谷的景象——
碧落和墨离正站在玉衡鼎前,而鼎中浮现的老者虚影,赫然是北斗星君!
“北斗星君的残魂苏醒了。”幻煞低笑,“他知道太多秘密,所以……他必须死。”
镜中画面突变,数道黑影从火山岩壁中渗出,悄无声息地逼近碧落和墨离!
萧云脸色骤变,猛地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幻煞幽幽道:
“你走了,青瑶必死。”
萧云的脚步顿住。
幻煞轻笑:“选择吧,萧云——救碧落,还是救青瑶?”
玄霄的银甲染血,长剑插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南天门已经沦陷,魔军如潮水般涌入天界,仙官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云层。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
王母(或者说,被七煞魂主控制的王母)正站在凌霄殿前,俯视着这场屠杀,嘴角带着愉悦的笑意。
“玄霄。”她的声音传来,明明站在高处,却仿佛贴在他耳边低语,“你本可以成为我最得力的部下。”
玄霄吐出一口血沫,冷笑:“我玄霄……宁死不侍魔!”
王母叹息:“可惜。”
她抬手,一道血色雷霆从天而降,直劈玄霄!
玄霄横剑格挡,却被雷霆之力轰飞数十丈,重重砸进废墟之中!
“咳咳……”
他艰难地爬起,银甲碎裂,露出下面被魔气侵蚀的皮肤——黑色的纹路如蛛网般蔓延,那是七煞魂的污染。
“你以为你能反抗?”王母一步步走近,“天界已在我掌控之中,三仙女要么臣服,要么死。而你……”
她伸手,指尖轻抚玄霄染血的脸颊:“你会成为我最锋利的剑。”
玄霄的瞳孔微微扩散,魔气侵入神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但就在彻底沉沦的前一刻——
一道金光自远方激射而来,贯穿王母的手臂!
“啊——!”
王母暴退,惊怒交加地望向攻击来源:“谁?!”
烟尘散去,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立于云端——
紫霞!
她的天机纱已被摘下,双眼紧闭,眉心天机纹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玄霄。”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记住你是谁。”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玄霄混沌的神识骤然清明!
他猛地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剑锋上,银甲上的魔纹被硬生生逼退三分!
“紫霞……仙子……”
紫霞没有看他,而是“望”向王母,轻声道:
“娘娘,这一战,我们宁死不屈。”
夜无殇站在深渊边缘,黑袍猎猎,眼中血芒闪烁。
他的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映照着三处战场——
天界,紫霞独战王母,玄霄挣扎于魔气侵蚀。
药王谷,碧落和墨离被七煞魂围攻,北斗星君的残魂正在消散。
寒月谷,萧云站在瑶池镜前,面临生死抉择。
夜无殇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三仙女,凡人,北斗神器……”他低语,“这场戏,终于到了高潮。”
他抬手,深渊下的魔气翻涌,无数黑影嘶吼着想要爬出。
“再等等。”夜无殇轻声道,“等她们做出选择……等她们绝望……”
“那时,三界将彻底属于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