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燃魂的余烬尚未散尽,风雷的悲鸣仍在天地间回荡。紫霞陆沉与青瑶萧云怔立在废墟之中,巨大的悲痛几乎将他们的心智撕裂。那狂放不羁的笑语犹在耳边,那并肩作战的身影却已化为虚无。
“混蛋...”青瑶萧云(融合体)的声音沙哑,文气失控地逸散,大地因他的悲恸而微微震颤,“说好的...庆功酒...”
紫霞陆沉(融合体)紧闭双眼,星辰之力如怒海狂涛般汹涌,最终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金色的血液滴落焦土,灼出细微的轻响。
夜玄盘坐一旁,周身混沌之气吞吐不定,消化着吞噬的万魔大阵,仿佛对眼前的悲恸无动于衷,只懒洋洋提醒:“省点力气哭丧吧。更大的麻烦可没空等你们伤感。”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天际那些被强行撕裂的空间裂缝再次剧烈震荡起来!魔域通道虽被碧落以自爆暂时阻隔崩塌,但裂缝本身并未消失,反而因之前力量的冲击变得极不稳定,如同溃烂的伤口,不断渗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更可怕的是,裂缝之后,不再是单一的魔气,而是混杂了多种诡异、贪婪、充满恶意的视线!显然,碧落自爆和夜玄吞噬魔军的动静太大,吸引了更多来自不同时空、不同维度的窥视者!它们或许不如魔域大军那般纪律森严,但数量更多,种类更杂,手段也更加诡异防不胜防!
嗤嗤嗤——!
数条半透明的、如同幽魂般的触手率先从一个裂缝中探出,它们无视物理防御,直接缠绕向下方一座刚刚重建起雏形的人类城池!城中百姓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生命力正被快速抽取,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另一边,一片灰色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雪花从另一个裂缝飘落,雪花所及之处,草木瞬间枯败,岩石化为齑粉,连灵气都被污染冻结!
还有裂缝中传出靡靡之音,听到声音的修士顿时心魔丛生,陷入疯狂自相残杀;有裂缝滴落粘稠的黑色液体,大地被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坑洞,魔物从中爬出...
混乱!比魔军压境更加无孔不入的混乱!
三界刚刚有所起色的秩序,瞬间千疮百孔!
“稳住!”紫霞陆沉强压悲痛,星辰之力再次扩张,星网竭力拦截那些诡异的攻击,但攻击方式太过繁杂诡异,星网左支右绌,难以全面兼顾。
青瑶萧云双目赤红,文气与生命之光疯狂洒向大地,救治那些被侵蚀的生灵,净化被污染的土地。但他的力量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多元侵袭,如同杯水车薪。眼睁睁看着刚刚恢复生机的土地再次枯萎,刚刚绽露笑颜的百姓再次陷入痛苦绝望,他的心如同被刀割般疼痛。
夜玄依旧闭目调息,只是眉头微蹙,似乎消化过程并不轻松,暂时无力他顾。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青瑶萧云看着一座城池在灰色雪花中化为死域,看着一片沃野被黑色液体腐蚀成深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它们的攻击太分散,太诡异了!我们防不住所有地方!”
紫霞陆沉星辰之力疯狂推演,额头渗出细汗:“推演不出它们的规律!每一种攻击都源自不同的法则体系!必须找到根源,封闭所有裂缝!”
但谈何容易!裂缝数量众多,且背后连接着未知的险地,强行封闭一则风险极大,二则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危急关头,青瑶萧云(融合体)忽然停止了救治。他悬浮在半空,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看着苦苦支撑的紫霞陆沉,看着下方无数哀嚎挣扎的生灵,眼中闪过与之前碧落相似的决然,却更加温柔,更加悲悯。
他轻轻推开紫霞陆沉试图拉住他的手,柔声道:“紫霞,陆沉。星网不能破,你是三界最后的屏障。”
他又看向下方,目光扫过山川河流,城池村落,仿佛要将这一切深深印入灵魂:“这片土地,这些生灵,刚刚经历过太多苦难,不能再失去了。”
“你要做什么?!”紫霞陆沉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青瑶萧云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暖如春阳,却带着一丝凄美:“碧落那家伙,总笑我婆婆妈妈,只会救死扶伤。他说,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他周身开始散发出无比柔和、无比纯粹的生命之光,这光芒并不耀眼,却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与治愈之力。
“但我觉得,活着,才有希望。守护住希望,比毁灭敌人更重要。”
“以我文心为念!”
“以我仙躯为媒!”
“以我神魂为祭!”
“化甘霖春雨,润泽苍生;舍此残躯,净此浊世!”
他张开双臂,身体如同最美的琉璃般开始消散,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蕴含着极致生命与净化力量的雨滴,飘飘洒洒,飞向三界每一个角落!
“青瑶!!!不——!!!”紫霞陆沉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星辰之力暴走,却无法阻止那温柔的化雨过程。
甘霖落下。
奇迹发生了。
那灰色的雪花遇到雨滴,瞬间消融蒸发,腐朽气息被净化;那半透明的幽魂触手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凄厉惨叫缩回裂缝;那靡靡之音在雨声中消散;那黑色液体被雨水稀释、净化,不再具有腐蚀性;那些被侵蚀的土地、被吸取生命力的生灵,在雨水的滋润下迅速恢复生机!
这雨,不仅治愈伤痛,更在净化一切异常与邪祟!
雨滴精准地落在每一处被侵袭的地方,落在每一个受伤的生灵身上。它温柔地洗涤着污秽,抚平着创伤,滋养着万物。
三界的混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平息。那些裂缝中渗出的诡异攻击,仿佛被这无所不在的净化之雨克制,暂时停止了蔓延。
众生沐浴在温暖的雨水中,身上的伤痛痊愈,心中的恐惧被抚平。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天,仿佛感应到了那牺牲自我、化作甘霖的守护之意,纷纷跪地,泪流满面,发自内心地祈愿、感恩。
愿力如萤火,再次汇聚。
然而,施雨者却再也看不到了。
青瑶萧云,彻底化为了这场救世甘霖,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紫霞陆沉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星辰之力黯淡,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日之内,连失两位挚友与爱人,这种痛楚几乎将他的道心击碎。
雨水落在他身上,带来治愈的温暖,却更添刺骨的冰凉。那是青瑶最后的气息,最后的温柔,也是最后的告别。
夜玄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着这场笼罩三界的温柔之雨,沉默了片刻,难得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表情,轻声嘀咕了一句:“傻子...净干些亏本买卖。”
但他看向紫霞陆沉的眼神,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甘霖仍在持续,净化着天地,但也在一丝丝减弱。显然,这奇迹般的雨无法永远持续。
而天空的裂缝,虽然暂时被遏制,却依然存在。甚至有些裂缝在适应了雨水之后,开始尝试探出新的、更加诡异的攻击方式。
危机,只是被暂时延缓。
紫霞陆沉缓缓抬起头,雨水混着泪水从他脸颊滑落。他眼中的悲伤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绝的坚定所取代。
星辰之力再次开始流转,却不再是之前的浩瀚磅礴,而是变得极其内敛、极其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剑,锁定了天空中那些最大的裂缝。
“还不够...”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却充满杀意,“净化...救不了这个世界...”
“只有彻底毁灭这些毒瘤,三界才能真正安宁!”
他看向夜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疯狂:“喂。你消化完了吗?”
夜玄挑眉:“怎么?想通了?要跟我合作去端了那些老鼠窝?”
紫霞陆沉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举起了手,星辰之力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柄仿佛能斩断因果的星光之剑,直指最大的那道裂缝。
“带路。”
两个字,冰冷彻骨,却重若万钧。
夜玄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早该如此!”
混沌之气再次涌动。
这一次,不再是防守,而是主动出击!目标——裂缝之后的未知险地!
而就在紫霞陆沉即将踏入裂缝的前一刻,他心有所感,猛地回头望向北冥冰川的方向。
那里,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文气与生机悄然一闪而逝,如同错觉。
希望的火种,似乎并未完全熄灭。
但复仇的烈焰,已然焚尽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