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那戏谑又带着了然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陆沉三人从巨大的情绪冲击中惊醒。他们猛地回头,看向那倚柱而立的黑衣青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警惕与惊疑。
他为何在此?他记得什么?他口中的“老朋友”又是指什么?
“你...”墨离下意识踏前一步,周身寂灭风雷之力隐现,却被陆沉一把按住。
陆沉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夜玄:“你知道什么?”
夜玄摊摊手,笑容不变,眼神却深邃了几分:“不多不少,刚好知道...时间不该是这个味道。”他吸了吸鼻子,仿佛在品味空气,“一股子...倒带的酸味,还掺着没散干净的伤心绝望。三位,玩得挺大啊?”
他果然知道!他甚至能感知到时空回溯的痕迹和他们的情绪!
萧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文士的修养让他保持了表面的镇定:“阁下究竟是何意?我等听不懂。”
“听不懂?”夜玄挑眉,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无视三人紧绷的敌意,目光扫过观星台上对此一无所知、仍在闲谈的三位仙女,又瞥了一眼凡间,“那换个说法——你们不想那三位美人再死一次吧?不想这天地再哭一场吧?”
这句话如同毒针,精准地刺中了三人最深的痛处与恐惧!杀气瞬间从三人身上爆发开来,锁定夜玄!
夜玄却浑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别紧张。我说了,咱们现在,可能有共同的‘老朋友’要对付。”他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家伙...好像不太喜欢你们掀桌子重来的行为,正在...加速呢。”
加速?
三人心中一凛,立刻感应天地。
果然!
虽然宏观上时间回到了三天前,但许多细微之处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天地灵气的流转速度比记忆中的同时期快了近三成!凡间那些原本应该还在潜伏期的魔气窝点,竟然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开始有小规模魔物作乱!而天庭之中,一股紧绷压抑的气氛也在悄然弥漫,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历史的轨迹,似乎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以更快的速度滑向那个悲剧的深渊!
“怎么会这样?!”墨离低吼,眼中雷光暴闪。
“是‘它’。”陆沉声音冰冷,瞬间明白了夜玄所指的“老朋友”是谁——那个隐藏在幕后、视三界为试验场的冰冷意志!时空回溯显然触怒了它,或者更糟——这甚至可能本就是它实验计划的一部分!它在加速进程,压缩过程,想要更快地看到“结果”!
“看来猜对了。”夜玄看着三人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那家伙的逻辑很简单:变量失控,那就加大压力,缩短观察周期,直到得到想要的‘稳定数据’...或者彻底报废这个试验场。”
他歪着头,看着三人:“所以,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像上次一样,按部就班,然后眼睁睁看着一切重演?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陆沉、萧云、墨离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决绝。
重来一次,他们绝不再做棋子!
“既然它要加速...”陆沉缓缓开口,星辰之力在体内奔涌,带着未来血战的冰冷杀伐,“那我们就比它更快!”
“提前找到她们!”萧云接口,文气沟通天地,试图锁定青瑶可能的位置,“说明一切!阻止她们下凡!”
“直接去宰了那些魔崽子!”墨离最直接,杀意锁定凡间几处最早爆发的魔穴。
然而,当他们试图行动时,却发现了更令人心惊的问题!
他们的力量,受到了压制!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这片“过去”的时空本身!他们拥有未来的记忆和本质,但身体和修为却似乎被强行约束在了这个时间点的水平线上,只有本质远超同侪,却无法完全发挥未来的威能!
更可怕的是,他们无法直接接近紫霞、青瑶、碧落!
每当他们试图靠近观星台,或是传音示警,总会遇到各种“意外”——天兵突然巡逻经过,仙鹤失控撞来,甚至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灵风干扰神念...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强行维持着“历史”的原有走向,阻止他们提前干预!
“该死!”墨离一拳砸在身旁的玉树上,树木剧烈摇晃,“这到底是什么鬼规矩!”
“是世界的修正力...或者说,是‘它’设定的底层规则。”夜玄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过去不可轻改,尤其你们这种‘偷渡’回来的,更是重点监控对象。直接干预核心事件?难哦。”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却无能为力?
就在三人焦灼之际,萧云忽然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空荡荡的位置(玉簪已碎),一股微弱的、源自青瑶本源的感应悄然浮现,指向天庭某个方向——并非观星台,而是...蟠桃园?
几乎同时,陆沉也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星辰波动,来自紫霞,却并非观星台,而是指向...天河深处?
墨离更是暴躁地挠头:“怪了,老子怎么感觉碧落那疯丫头好像在西北角的演武场跟人打架?”
三个感应,三个不同的方向,都与他们记忆中的“过去”截然不同!
“这是...”陆沉眼中精光一闪,“她们的本源...在主动呼应我们?避开‘它’的监控?”
“有意思!”夜玄眼中闪过浓厚的兴趣,“残留的灵性本能?还是说...上次的牺牲,让她们也‘污染’了一丝混沌特性,能稍微跳出规则了?”
无论如何,这是唯一的线索!
“分头行动!”陆沉当机立断,“找到她们,尝试沟通,但务必小心,不可硬撼规则!”
三人瞬间化作三道流光,循着那微弱的感应,悄无声息地射向三个不同方向。
夜玄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朋友们,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他的身影缓缓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萧云隐匿气息,潜入蟠桃园深处。循着那丝微弱的生机感应,他来到一株最为古老的蟠桃树下。只见青瑶正独自一人,纤手轻抚着桃树干枯的一角,柔和的治愈仙光缓缓注入,试图挽救其生机。她的侧颜温柔专注,与记忆中化雨救世时的决然重叠,让萧云瞬间恍惚。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将一缕极其微弱的、蕴含着未来记忆片段的浩然文气传递过去。
青瑶抚慰桃树的手微微一顿,疑惑地抬起头,明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下意识地轻语:“奇怪...方才好似听到有人诵诗...甚是悲凉...”
有反应!萧云心中激动,正要再尝试,园外忽然传来其他仙子的说笑声。青瑶的注意力被吸引,那丝感应瞬间中断。
陆沉避开巡逻天兵,潜入浩瀚天河底部。在一片沉寂的星沙之中,他看到了紫霞。她并非在推演,而是悬浮于水中,指尖缠绕着几缕璀璨的星辉,正凝眉观察着星辉中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扭曲波动(未来时空回溯的残留影响?)。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无法准确把握。
陆沉凝聚心神,将一缕带着守护执念的星辰剑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般,轻轻传递过去。
紫霞猛地转头,清冷的目光扫过陆沉隐匿的方向,指尖星辉骤然亮起:“何方神圣,窥伺天河?”她显然察觉了异常,却未能接收到具体信息,只有一股莫名的心悸与熟悉感。
墨离直接很多,他潜到演武场附近,果然看到碧落正兴致勃勃地和一个天将切磋,风雷之力纵横,打得那天将毫无还手之力。墨离看得牙痒痒,这疯丫头还是这么能打又惹眼。
他憋了半天,尝试着将一丝寂灭风雷的怒意混合着担忧的情绪砸了过去。
场中的碧落突然一个踉跄,招式一乱,差点被对手击中。她猛地跳开,狐疑地四处张望,揉了揉太阳穴:“怪事...刚才好像听到哪个混蛋在骂老娘?还特么...有点心疼?”
她甩甩头,把这点怪异归咎于错觉,又兴高采烈地投入了切磋,打得更加凶狠。
三处尝试,皆未能真正沟通,只引起了一丝细微的、被很快忽略的涟漪。
但这就够了!
至少证明,她们并非完全无法感应!而且,历史确实因为他们的回归和“它”的加速,已经出现了细微的偏差!
三人退回约定地点,面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希望。
“必须找到更安全、更有效的方法沟通。”
“时间不多了,魔劫爆发的时间点可能大大提前。”
“夜玄...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尝试沟通的同时,那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变量尝试干预过去...采用非直接接触方式...效率低下...”
“加速进程...注入额外催化剂...”
冰冷的指令下达。
凡间,一处原本还需一日才会被魔气彻底侵蚀的灵脉,突然提前爆发!漆黑的魔气冲天而起,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嘶吼着扑向最近的城镇!
城镇中,恰好在此行侠的“现在”的墨离(游侠),以及正在附近书院讲学的“现在”的萧云(书生),被卷入了突如其来的魔灾之中!
而天庭观星台上,“现在”的紫霞、青瑶、碧落,也同时通过观星镜看到了这下界惨剧!
历史的车轮,在幕后黑手的推动下,轰然加速!悲剧的序幕,以更激烈、更猝不及防的方式,提前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