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空，彻底被魔尊夜无殇的身影所占据。他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在欣赏着脚下那如同蝼蚁般忙碌构建的防线，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那种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咆哮与嘶吼都更令人窒息。喜马拉雅防线上的每一个士兵，每一个修士，都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率先与魔军接触的，是碧落率领的“风雷空军”和修真者混编突击群。
“保持阵型！按照预定战术，梯次骚扰，决不允许恋战！”碧落清冷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传入每一个飞行员和御剑者的耳中。她本人则化作一道最为耀眼的紫电雷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
对面，如同蝗虫过境般的石像鬼、翼魔、腐蚀飞龙等空中魔物，发出刺耳的尖啸，铺天盖地而来。它们猩红的眼眸中只有毁灭的欲望，獠牙与利爪闪烁着寒光。
“开火！”
随着碧落一声令下，注灵战机机翼下的“紫霄神雷炮”率先发威！一道道粗如儿臂的紫色雷电撕裂空气，精准地轰入魔物最密集的区域。雷电炸开，化作无数跳跃的电蛇，瞬间将范围内的低等魔物碳化、击碎！与此同时，搭载的“裂风灵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这些附着了破魔符文的高速箭矢，对中阶魔物也能造成有效杀伤。
御剑的修士们则更为灵活，他们驾驭剑光，如同游鱼般穿梭在魔物群中，飞剑纵横交错，带起一蓬蓬污秽的魔血。剑诀引动天地灵气，冰霜、火焰、庚金之气等各种属性的道法光芒在昏暗的天空中绽放，虽然单个威力或许不如科技武器直接，但胜在变化多端，针对性强。
第一波接触，魔物先锋部队被打得措手不及，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电墙，瞬间损失惨重，残肢断臂和焦黑的尸体如同下饺子般从空中坠落。
然而，这种优势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分钟。
魔物大军后阵，那些体型庞大、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精英单位出手了。
几头骸骨魔龙张开巨大的颌骨，喷吐出蕴含着死亡与腐朽气息的幽蓝色龙息，龙息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冻结，两名躲闪不及的御剑修士连人带剑被龙息扫中，瞬间血肉消融，连神魂都未能逃脱，化为了冰晶尘埃。
那名深渊领主举起燃烧的巨剑，隔空猛地一挥！一道横贯天际的熔岩火浪凭空生成，带着焚尽万物的高温，朝着战机群席卷而去！尽管飞行员们拼命规避，依旧有三架战机被火浪边缘擦中，护体的灵光瞬间破碎，合金机身如同蜡像般融化，爆炸成空中的火球。
“散开！快散开！”碧落目眦欲裂，周身风雷之力狂涌，双手虚握，一杆完全由雷霆凝聚而成的长枪出现在她手中。“雷殛·破邪！”
她娇叱一声，将雷枪奋力掷出！雷枪化作一道横贯长空的紫色闪电，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瞬间跨越数千米距离，精准地轰击在一头正在酝酿第二次龙息的骸骨魔龙头顶！
“轰咔——！！！”
震耳欲聋的雷鸣炸响！那骸骨魔龙庞大的头颅直接被狂暴的雷霆炸得粉碎，庞大的骨架失去控制，哀嚎着从空中坠落，砸在下方的魔物军团中，引起一片混乱。
但碧落的强势一击，也瞬间吸引了更多高阶魔物的注意。数头深渊领主调转方向，燃烧的巨剑锁定了她；影魔将军如同鬼魅般在阴影中穿梭，试图靠近进行刺杀；甚至那头山峦般的憎恶巨兽，也抬起了它那由无数尸体缝合而成的巨臂，遥遥对准了碧落所在空域，手臂上无数扭曲的面孔同时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冲击波如同炮弹般轰击而来！
碧落紫眸中电光爆闪，不敢硬接，身形化作雷光急速闪烁，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足以将她重创的毁灭冲击。但冲击波带起的空间震荡依旧让她气血翻涌，周身的雷光都黯淡了一瞬。
空中的局势急转直下。魔物实在太多了，高阶魔物的实力也远超预估。风雷空军和修士突击群虽然英勇，但在绝对的实力和数量差距面前，只能且战且退，依靠灵活性和防线远程火力的支援苦苦支撑，伤亡开始急剧增加。
地面，魔物主力如同黑色的海啸，终于狠狠拍击在了“太极混元壁垒”之上！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整个山脉都在哀鸣的巨响传来！能量护罩剧烈地荡漾起来，淡金色的光幕上涟漪疯狂扩散，铭刻的符文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们甚至能感觉到脚下传来清晰的震动。
“稳住！能量输出最大化！土系修士，加固城基！”萧云在指挥中心厉声喝道，双手在控制台上化作残影，疯狂调整着能量分配，将更多的灵能输送到遭受冲击最猛烈的前沿护盾节点。
城墙上的所有武器同时开火！灵能炮弹、符文弩箭、追踪导弹……如同泼水般倾泻到护罩外的魔物潮水中，炸开一团团耀眼的火光和能量风暴。无数低等魔物在第一时间就被撕碎、蒸发，但后面的魔物立刻踏着同类的尸体，更加疯狂地涌上来，用利爪、獠牙、甚至身体，不断地撞击、撕咬着能量护罩。
墨离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护罩内侧边缘。他看准时机，在一波魔物撞击后短暂回气的瞬间，身形如同融入阴影，下一刻竟直接穿透了能量护罩（这是防线设计时预留的、供高阶修士出击的特殊通道），出现在了护罩之外！
“杀！”
他低吼一声，手中斩魔剑出鞘！剑身嗡鸣，超导材料在灵能激发下散发出幽蓝色的光晕。没有绚丽的剑光，只有最简洁、最致命的突刺与劈砍。他的身影在魔物群中闪烁不定，每一次出现，都必然有一头中阶魔物被精准地刺穿核心或是斩下头颅。他专挑那些试图对护罩进行持续性破坏或者拥有特殊能力的魔物下手，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剔除着魔物潮水中最危险的“毒素”。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如此规模的战争中，显得如此渺小。墨离斩杀了数十头魔物后，立刻被几头强大的影魔将军和一头手持巨斧的狂战魔盯上，陷入了苦战。他依靠着超凡的身法和战斗本能周旋，但险象环生，身上很快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魔气的侵蚀让他动作微微迟滞。
防线各处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能量护罩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维持阵法的修士们脸色苍白，嘴角溢血，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后勤人员拼命地将一块块珍贵的灵能晶石填入能量核心，但消耗的速度远远大于补充的速度。
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陆沉死死盯着沙盘上代表能量护罩稳定性的数值条，正在飞速下跌，已经逼近了危险红线。
“报告！东段三号能量节点过载百分之九十，即将崩溃！”
“西侧城墙出现裂缝，土系修士修复不及！”
“空中突击群损失超过三分之一，碧落仙子被多头高阶魔物围攻，情况危急！”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悬浮的魔尊夜无殇，终于动了。
他似乎对麾下大军未能一举攻破这层“龟壳”感到了一丝无趣。他那俊美妖异的脸庞上，那抹淡漠的笑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万古寒冰般的冷酷。
他没有看脚下惨烈的战场，也没有看空中苦苦支撑的碧落，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遥远的天际线。
那里，在人类联军最后的计划中，原本应该有一支由残存海军力量组成的特混舰队，在海上发射最后的远程战略导弹，对魔军后方进行火力覆盖，以缓解防线压力。这支舰队，是人类文明昔日力量的象征，也是此刻唯一能在远程提供有效支援的力量。
夜无殇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对着那片遥远的海域方向，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能量爆发的光芒。
但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
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印度洋某海域，那支由三艘航空母舰为核心，数十艘护卫舰、驱逐舰组成的庞大特混舰队，正在执行最后的作战指令。甲板上，战机已经挂载完毕，垂直发射井盖正在缓缓打开……
突然，所有舰船上的官兵，都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恐惧！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排斥他们，一种大难临头、无可逃避的绝望感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下一刹那，令所有通过卫星观测到这一幕的联军高层终身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舰队所在的海域，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不是云层遮蔽，而是仿佛光线本身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海水无声无息地向下凹陷，形成一个直径超过百公里的、完美圆形的巨大漩涡！漩涡深不见底，幽暗得如同连通着九幽地狱！
紧接着，一股无法理解、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从漩涡中心，也从那暗沉的天空之上，同时降临！
那三艘如同海上钢铁城堡的航空母舰，首当其冲！
它们那由特种钢材建造、足以抵御导弹攻击的庞大舰体，在这股无形的力量面前，脆弱的如同孩童的积木玩具！没有任何爆炸，没有任何火光，舰体从中间开始，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被强行扭曲、折叠、压缩！
钢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甲板上的战机被无形的巨力揉成一团废铁，巨大的舰岛如同被捏碎的饼干般崩塌！仅仅不到三秒钟，那三艘代表着人类工业文明巅峰成就的庞然大物，就在所有观测者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硬生生地压缩成了三个直径不足百米的、闪烁着扭曲金属光泽的、不规则球形“废铁块”！
这还没有结束！
那股无形的毁灭力量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将整个舰队笼罩在内！所有的护卫舰、驱逐舰、补给舰……无一幸免！它们重复了航母的悲惨命运，被强行扭曲、压缩，化作一个个漂浮在海面上的金属坟冢！
数十艘战舰，数以万计最精锐的海军官兵，连同他们承载的人类最后的远洋反击力量，就在这轻描淡写的一握之下，灰飞烟灭！甚至连爆炸和沉没的过程都被省略，直接归于最彻底的寂灭！
卫星画面变成了一片雪花，随后切换回喜马拉雅防线的实时图像。
整个指挥中心，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僵住了，无论是现代军官还是修真掌门，脸上都失去了血色，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们通过屏幕，间接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亿万分之一，但那已经足够摧毁他们所有的勇气和信念。
一击！仅仅隔空一击！摧毁了整个航母舰队！
这是何等的力量？！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畴！什么修真法术，什么科技武器，在这种近乎“规则”层面的抹杀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魔……魔尊……真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瘫坐在椅子上，失神地喃喃自语，他一生经历过无数风浪，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萧云扶住了控制台，才勉强站稳，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撼与一丝茫然。他所有的计算、所有的推演，都无法解释这种层次的力量。
青瑶捂住了嘴，眼中泪水无声滑落，既是为了那瞬间消逝的无数生命，也是为了这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
陆沉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望着主屏幕上，那个依旧悬浮在空中，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的夜无殇，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就是他们将要面对的最终敌人吗？
这……真的能够战胜吗？
就连正在空中与多名高阶魔物血战的碧落，也感受到了那股遥远却清晰无比的毁灭波动，动作不由得一滞，险些被一头深渊领主的巨剑劈中。她回头望向北方那道身影，紫眸中首次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是一丝……惊悸。
一直闭目推演的紫霞，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她强行推演魔尊那一击的根源，遭受了巨大的反噬。
“那不是纯粹的能量攻击……”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音，“那是……因果层面的抹杀！他直接干涉了那片海域存在的‘基础’，否定了那些战舰和生命继续存在的‘事实’！”
因果抹杀！
这四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所有人心中敲响。
魔尊夜无殇，似乎很满意这一击造成的效果。他缓缓收回手，目光终于再次投向下方的喜马拉雅防线，那眼神，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摧毁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罩，而是微微抬起了下巴，一个淡漠、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防线守卫者灵魂深处的声音，缓缓响起：
“游戏，该结束了。”
“交出那六个窃取天道权柄的虫子，或者……与这卑微的凡界，一同殉葬。”
压力，如同整个银河系坍塌下来，重重地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最终防线的第一波冲击已经如此艰难，而魔尊的真身，尚未真正降临战场，仅仅隔空一击，便已让联军士气濒临崩溃。
绝望，如同喜马拉雅山脉万年不化的寒冰，冻结了血液，也几乎冻结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