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那句“三殿下在此,莫非也要看你赵家脸色行事不成?!”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将琼华殿内紧绷到极点的气氛推向了爆发的边缘!
“放肆!”
“狂妄!”
“竟敢对赵长老不敬!”
赵家众人勃然变色,纷纷厉声呵斥,尤其是那赵崆,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扑上来将林尘撕碎。武王赵嵩的目光更是阴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向林尘碾压而去!空气凝固,光线扭曲,林尘周身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脚下的金丝楠木地板悄然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他感觉像是被无数座大山镇压,五脏六腑都要移位,骨骼发出呻吟,喉头一甜,鲜血已涌至嘴边,却被他强行咽下!面具下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脊梁挺得笔直,那双露出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不屈的火焰和冰冷的嘲讽,死死盯着赵嵩,更是毫不退缩地迎向那威压的源头——三皇子李天玄!
他将选择权,赤裸裸地抛给了这场宴会名义上的主人!这是一步险棋,更是一次逼宫!要么,三皇子出面维护宴会秩序和自身权威,暂时保住他;要么,三皇子坐视不管,默许赵家行凶,那他林尘今日便凶多吉少,但也等于向所有人宣告,三皇子在赵家面前选择了退让!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玉台之下,那张始终带着温润笑意的脸庞上。支持赵家的势力面露冷笑,等着看林尘被碾碎;中立者神色复杂,暗自摇头,觉得这面具人太过刚烈,自寻死路;而少数与赵家不睦或心思灵动者,则屏息凝神,想看看这位以贤明着称的三皇子,究竟会如何应对这棘手局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丝竹早已停歇,舞姬早已退散,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威压引起的低沉嗡鸣。
就在林尘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经脉欲裂的刹那——
“呵呵……”
一声轻笑声,如同春风化雨,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笑声来自三皇子李天玄。他脸上那抹温润的笑容依旧,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场面,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他轻轻放下一直摩挲着的玉杯,发出“嗒”的一声轻响。这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场中所有的杂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随着这声轻笑和放杯的动作,那股笼罩在林尘身上、几乎要将他碾碎的武王威压,如同冰雪遇到阳光般,悄然消散了大半!虽然依旧有压力存在,但已不再是那种致命的碾压感!
赵嵩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看向三皇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忌惮。他冷哼一声,收敛了部分外放的气势,但眼神依旧冰冷地锁定着林尘。
三皇子李天玄缓缓站起身。他身形修长,并不高大,但此刻起身,却自然成为全场的焦点,一股无形的皇家威仪弥漫开来。他目光温和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脸色阴沉的赵嵩和勉力站直的林尘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长老,息怒。今日乃是宴会,欢庆之所,打打杀杀,未免伤了和气。”
他先是对赵嵩说话,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语气客气,却点明了“此地乃宴会,我为主”的事实。
赵嵩面色变幻,最终微微躬身:“殿下所言极是。只是此獠杀害我赵家嫡子,证据确凿,还如此猖狂,老夫一时愤慨,失礼了。”
“证据确凿?”三皇子微微一笑,目光转向瘫软在地、尿骚味十足的赵莽,又扫过脸色铁青的赵崆,语气依旧平和,“赵长老,依本宫看,此事……恐怕尚有疑点吧?单凭一人之词,且是这般模样的人证,便要在这琼华殿上,对本宫的客人动手搜身,传扬出去,恐怕……有损赵家清誉,也让人笑话我皇室宴席,成了私设公堂之地啊。”
他话语轻柔,却字字诛心!点出人证不堪,点出赵家行为越矩,更点出此举会损害皇室颜面!直接将问题提升到了家族声誉和皇室尊严的高度!
赵嵩脸色更加难看,却无法反驳。三皇子占住了“理”字和“势”字。
三皇子又看向林尘,目光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审视和好奇:“至于这位……‘修罗’阁下。你指控赵家追杀在先,可有证据?”
林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沉声道:“秘境之中,生死搏杀,何来证据?唯有手中之刀,与心中所知为证。信与不信,全在殿下与诸位大人一念之间。”他这话说得光棍,却也点出了秘境残酷的现实,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三皇子闻言,眼中笑意更深,似乎对林尘这番回答颇为欣赏。他点了点头,重新看向赵嵩,朗声道:“赵长老,修罗阁下,你二人各执一词,皆无铁证。若在此争执不休,甚至兵戎相见,非但于事无补,更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岂不是让我天风皇朝,沦为笑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宾客,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本宫倒有个提议,既可平息纷争,又能彰显公平,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连赵嵩也皱起眉头,想知道这位三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皇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在林尘和赵家众人之间流转,缓缓说道:“恰逢十日之后,便是我皇族十年一度的‘天骄演武’盛会。届时,皇都年轻一辈的天骄俊杰,皆会登台较量,一展风采。既然二位之争,源于秘境私斗,是非难断,何不将这恩怨,置于这万众瞩目、公平公正的演武台上,一并了结?”
“天骄演武?”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三皇子继续道:“修罗阁下可代表自身,而赵家,自然也可派出年轻一代的杰出子弟,在演武台上,堂堂正正一决高下!胜者,自然赢得清白与荣耀,败者,也无话可说。如此一来,既避免了私下厮杀,有损律法,又能当着天下人的面,了结这段公案。岂不两全其美?”
他看向赵嵩,语气带着一丝劝慰:“赵长老,赵家乃帝国栋梁,当以大局为重。在演武台上光明正大地取胜,岂不胜过在此私下冲突,徒惹非议?也好让天下人看看,赵家天骄的风采,以正视听!”
他又看向林尘,目光深邃:“修罗阁下,你既自认清白,这演武台,便是你证明自身、洗刷嫌疑的最佳舞台。你可敢接下?”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赵家的面子(给了他们公开复仇的机会),又暂时保下了林尘(避免了即刻的杀身之祸),更将矛盾引导至皇室掌控的“天骄演武”之中,彰显了皇室的权威和公平!同时,也将自己置身事外,超然于矛盾之上!
高明!果然高明!
赵嵩脸色阴沉,心中飞速盘算。三皇子此举,看似公允,实则是在保这个小子!但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他若再坚持动手,就是不识大体,不给三皇子面子,甚至会被扣上藐视皇族、破坏演武的罪名!而且,在演武台上公开击杀此獠,确实更能挽回赵家的颜面,震慑宵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冷声道:“殿下提议,甚为公允!我赵家,没有异议!便在演武台上,取此獠性命,以祭无双在天之灵!”他这话,已是将林尘当成了必死之人。
压力,瞬间全部来到了林尘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副黑色的面具上。接,意味着要面对赵家精心培养的年轻天才,凶险万分!不接,便是心虚,三皇子也难再维护,赵家更有理由当场发难!
林尘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还有得选吗?这已是绝境中最好的一条路!至少,赢得了十天的喘息之机!而且,演武台……或许也是他快速提升、接触更高层次的跳板!
他缓缓抬头,目光透过面具,迎上三皇子那深邃的目光,声音沙哑却坚定地吐出两个字:
“我接。”
二字落下,如同定音之锤!琼华殿内紧张的气氛,为之一缓。一场即将爆发的流血冲突,暂时被压制了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并未消失,只是被推迟了,并将在十天后的“天骄演武”上,以更加激烈、更加残酷的方式,彻底爆发!
三皇子李天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抚掌道:“好!既然如此,此事便这么定了!十日之后,天骄演武,恩怨台上见分晓!今日宴会,当尽欢而散!来,诸位,满饮此杯!”
他举起酒杯,示意宴会继续。丝竹之声再次响起,舞姬重新入场,但所有人的心思,却都已飞到了十日之后,那座注定将染血的演武台上。
皇子定音,风波暂平。然而,水面之下,暗流更加汹涌。林尘的皇都之路,从这一刻起,正式踏入了皇权博弈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