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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星者”内,吞噬尊者那冰冷庞大的意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难以抑制的震荡。那并非源于力量的对耗,而是源自存在根基的动摇,是道心被异种“道理”侵蚀、叩问所产生的、最本能的惊悸与……迷茫。

陆凡那凝聚到极致、化作一方“道境净土”的意志领域,虽在范围上被黑暗浪潮不断压缩,但其内核却愈发璀璨坚韧。那其中流转的“变通”、“守护”、“创生”之意,如同涓涓细流,无孔不入,持续冲刷、映照着吞噬大道内部因强行掠夺、堆砌而产生的滞涩与矛盾。

“吾道……有瑕?”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如同毒蛇,悄然噬咬着吞噬尊者那本该只有“吞噬”与“寂灭”的冰冷核心。祂能清晰地“看到”,自身那吞噬万界熔铸而成的大道之基上,布满了无数细微的、属于其他宇宙、其他生灵的法则残痕。这些残痕并未被完美融合,只是在绝对的力量下被强行压制、统合。平日里无碍,但在此刻,在陆凡那圆融通透、自成一格的道境映照下,这些残痕竟开始微微“松动”,彼此间甚至产生了细微的冲突与排斥!

“不!吾道乃太虚至理!掠夺万物以强己身,方是永恒!汝之小道,妄谈生机,不过镜花水月,触之即碎!”吞噬尊者发出震怒的咆哮,试图以更狂暴的力量碾碎那令祂不安的“净土”。黑暗浪潮汹涌澎湃,寂灭之意滔天,甚至不惜燃烧部分吞噬来的本源,誓要将陆凡连同他的道境彻底湮灭。

然而,陆凡却在这狂暴的冲击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在对方那极致冰冷、纯粹的“吞噬”与“寂灭”意志的最深处,在那由无数被毁灭宇宙的哀嚎与怨念构筑的基底之下,他似乎……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近乎幻灭,却又无比纯粹、无比古老的……“光”。

那并非物质的光,而是某种“意念”的光,是“创造”之初的喜悦,是“守护”挚爱的温柔,是“探索”未知的好奇……是构成一个鲜活生灵、一个繁荣文明最本真的情感与渴望!这丝“光”被无尽的黑暗与死寂层层包裹、镇压,几乎已经熄灭,但它确实存在!

陆凡心中剧震。他瞬间明悟,这吞噬尊者,或者说归一会这些所谓的“尊者”,其前身,恐怕并非天生就是这般只知吞噬的怪物!他们很可能也曾是某个宇宙的生灵,甚至是那个宇宙的守护者或探索者,只是在无尽岁月中,被归一会那扭曲的教义与力量侵蚀、同化,最终迷失了自我,变成了只知掠夺的傀儡!而这一丝被镇压的“最初之光”,便是他们曾经身为“生灵”的证明,是未被完全磨灭的本真!

硬拼道境与力量,或许最终能胜,但也必是惨胜,且无法根除后患。但若能唤醒这丝被镇压的“最初之光”……

一个极其冒险,却又可能是唯一能真正“战胜”对方、甚至“点化”对方的念头,在陆凡心中升起。

他不再固守那方“道境净土”,反而主动收敛了大部分对抗性的道韵。那一方星光流转、生机盎然的“净土”在黑暗浪潮的冲击下迅速缩小、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

“哈哈哈!蝼蚁之力已尽!给本尊彻底寂灭吧!”吞噬尊者见状,发出胜利在望的狞笑,催动所有力量,发动最终一击!那黑暗漩涡凝聚成一道足以洞穿宇宙核心的毁灭洪流,直指陆凡本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凡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不仅没有防御,反而彻底放开了心神防护,将自身那蕴含着一路走来所有经历、感悟的道境,尤其是那些与“守护”、“情义”、“希望”相关的、最温暖、最坚韧的部分,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无比纯粹的信息洪流,主动迎向了那毁灭洪流,更准确地说,是迎向了洪流源头——吞噬尊者那冰冷意识最深处,那丝被镇压的“最初之光”!

这不是攻击,而是……沟通!是共鸣!是试图用自身所经历、所坚信的“美好”与“真实”,去唤醒对方那早已被遗忘的“本真”!

“蠢货!竟敢直视寂灭本源!你的意识,将成为吾的养料!”吞噬尊者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加大力量,要将陆凡这道蕴含其毕生感悟的神念彻底吞噬、消化。

然而,当陆凡那道蕴含着青云宗外门的挣扎、黑风山脉的危机、闲云盟的羁绊、石乐志的忠诚、乃至重塑天道时感受到的众生祈愿……等等无数鲜活、真挚情感与记忆的神念,触及到那丝被镇压的“最初之光”时——

异变陡生!

那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光”,猛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干涸了万古的土地,骤然遇到了一滴甘霖!

“啊——!!!”

吞噬尊者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并非愤怒、而是夹杂着极致痛苦与混乱的嘶吼!祂那庞大的、由黑暗与骸骨构筑的意念核心,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冰水,剧烈地沸腾、翻滚起来!

陆凡“看到”,在那无尽的黑暗深处,浮现出了一些支离破碎、却无比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美丽世界,有温暖的阳光,有清澈的河流,有欢声笑语的生命……一个身穿白袍、眼神清澈充满探索欲望的青年,正站在山巅,仰望星空,眼中是对未知宇宙的无尽好奇与向往……那是“他”最初的模样!

画面一转,巨大的灾难降临,世界濒临毁灭,“他”为了守护族人,毅然接受了某种来自域外的、“强大”的力量传承……最初是为了守护,但渐渐地,在那力量的侵蚀与诱惑下,“他”开始迷失,开始认同“唯有吞噬才能强大,唯有强大才能守护(实则已变为占有)”的扭曲理念……双手第一次染上无辜者的鲜血,第一次吞噬其他世界的本源……内心的挣扎、痛苦、愧疚,被一次次强行压下,直至彻底麻木,最终变成了如今这副只知吞噬的怪物模样……

这些被强行遗忘、被黑暗镇压了无数岁月的记忆与情感,在陆凡那充满“生机”与“真实”的神念刺激下,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不……那不是吾……吾是吞噬尊者……吾要吞噬……一切……”吞噬尊者的意念陷入了极致的混乱与自我冲突之中,那毁灭洪流也因此变得极不稳定,时强时弱。

“看看你曾经的模样!看看你最初想要守护的是什么!”陆凡的神念如同洪钟大吕,持续冲击着对方的意识核心,“掠夺与吞噬,带给你的只有永恒的空虚与更多的毁灭!回头看看,那缕光,还在!”

随着陆凡的话语,那丝“最初之光”在混乱的黑暗核心中,顽强地、一点点地亮了起来!它吸收着陆凡神念中传递过来的温暖与希望,吸收着那些被遗忘的美好记忆,如同星火燎原,开始驱散周围的黑暗!

“吾……吾……”吞噬尊者的嘶吼声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的、仿佛梦呓般的声音。那庞大的“吞星者”巨舰,也开始剧烈震颤,表面的骸骨与怨魂纹路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解体。

星空之中,那毁天灭地的黑暗浪潮失去了稳定的掌控,开始自行崩溃、消散。

所有关注着这场战斗的闲云盟修士,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逆转性的一幕。他们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恐怖无比的吞噬尊者,其气息正在发生某种根本性的、朝着好的方向的转变!

陆凡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方才那一下,他几乎是赌上了自身道境与神念,冒险直冲对方意识最深处,消耗巨大,也受了不轻的反噬。但他眼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他成功了!他找到了战胜这种怪物的另一种可能——不是毁灭,而是唤醒,是救赎!

那丝“最初之光”越来越亮,逐渐驱散了吞噬尊者核心的大部分黑暗。那庞大的、冰冷的意念,开始被一种温暖、迷茫、却又带着一丝新生的悸动所取代。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起!

一股远比吞噬尊者更加恐怖、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意志,仿佛隔着无尽太虚,骤然降临!一道充斥着绝对秩序、绝对服从、绝对抹杀意味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利刃,狠狠斩向那正在复苏的“最初之光”!

“叛徒……当诛!”

是归一会更高层次的存在出手了!祂不允许麾下的“尊者”出现任何脱离控制的迹象,哪怕只是意识的苏醒!

“小心!”陆凡瞳孔骤缩,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

那道冰冷的抹杀意念,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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