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大朝会上关于胡惟庸的弹劾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除了胡惟庸被下狱,老朱砍了十几个不听话的官员外,似乎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从今天开始,皇权彻底撕破了脸皮对上了相权,而文武百官自然是要维护相权的。
“郭百户,随咱家来。”
“陛下今日不忙?能有时间见我?”
“咱家不知,但您谢恩的本子上可是写的今日,不管陛下见不见您,小的都得带你先过去。”
“那就有劳这位内官了。”
“咱家的本分。”
郭岳好不容易熬到下了朝,本来还想美美的回家呢,没成想被内官给拦了路。
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那朱元璋的咆哮声在广场上都听得真切,郭岳还以为老朱没空见自己,所以想直接溜走。
不过想来也是,见不见自己确实不是自己和内官能决定的,身为臣子和奴婢,只能把一切都安排好再报上去,如果等到朱元璋想起来再提,那可是出了大漏子。
郭岳低着头跟在内官身后,一直走到了乾清宫外,这才站在原地等候回话。
传话的内官只走到一半就回来了,因为朱元璋心情很不美丽,正在乾清宫和朱标对喷呢,所以有眼力劲的内官压根不会去触老朱的眉头,只能和郭岳站一起一块等。
“咱是你爹!你怎敢这么跟咱说话,咱没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亡其家!”
“好胆!咱就不信咱杀个胡惟庸咱大明就亡了!”
“父皇杀胡惟庸自然可以,但满朝文武父皇是想要都杀了吗,您今日所作所为,实在不似明君!”
“你说什么!别人说咱咱就认了,你这逆子怎可如此说咱!咱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这太子!你不孝!”
“父亲做了错事,当儿子的自然要说明!父亲做了做错,当儿子的当做没看到,不闻不问,这才是不孝!”
“来!把他捡起来握住!”
朱元璋从花园中折了一根带刺的黄荆丢在地上,指着地上怒吼。
朱标看着脚下的荆条不为所动。
“你拿不起来是吧?我现在做的事,就是替你把刺都削干净!我现在杀的人,都是大明的蛀虫,除掉他们是为了让你将来安稳!”
“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臣民,如果父皇能像尧舜一样,少造杀戮,那自然天下太平!现在朝中有这么多蛀虫,问题到底出在谁身上呢!父皇难道只会看到别人的过错,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错误吗?”
“你!你!”
朱元璋指着朱标,浑身都被气的哆嗦了,他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趁手的家伙,但现在是冬天,天上还下着雪,地面都被积雪覆盖了,想找个趁手的家伙可不容易。
“儿臣只希望少造杀戮,莫要伤天和。”
“蹭!”
朱元璋怒不可遏,直接窜到一旁护卫身边,抽出他腰中长剑。
“逆子!咱今日就劈了你!”
“陛下!不可!陛下!”
“太子爷!小杖受大杖走!”
“都给咱闪开!谁敢拦着,咱杀了他!”
“太子爷快跑!你难道要陷陛下于不义嘛!”
朱标跑的很麻溜,其实他老朱元璋拔剑之时根本不相信老朱会砍自己,但现在朱元璋正在气头上,他得给老朱个台阶下,就如刚才在奉天殿那样。
“挡我者死!”
朱元璋一剑刺在拦路的小太监身上,直接将小太监刺倒在地,周围拦着的人顿时害怕的退了两步。
不怕不行,这朱元璋太楞了,他不会砍太子,难不成还不会砍他们这些下人嘛?还拦着作甚,反正太子已经跑的很远了,命是自己的。
赵成趴在地上,用尽全力按着大腿上的伤口,他看着不断后退的众人,竟是直接笑了起来。
这一剑挨得值,只要自己不死,不犯错误,等陛下消了气想起他,那以后等待自己的,将是谁都拦不住的通天之路!
“表弟,你怎么在这?”
朱标跨出宫门,一眼就发现了站在一旁的郭岳。
“太子爷还是先跑的好,陛下马上就要追出来了。”
“你跟孤走,孤刚好找你有事。”
“逆子!给咱站住!”
得儿,这下不跑都不行了。
郭岳看着一副六亲不认模样的朱元璋,急忙跟在朱标身后跑了。
“前面那谁,给咱老拦住太子!”
这种话听听就得了,你敢真拦,时候老朱肯定请你喝酒。
朱标提着两边的衣角,一路小跑,跑的气喘吁吁的,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
“后面那个谁,老梅是不是?你不用跟着了,去坤宁宫找我娘,跟他说一声我爹他疯了,要杀孤。”
不愧是黑芝麻汤圆,一点亏都不愿意吃,他明知道老朱这孙猴子不会砍他,他还叫人去坤宁宫请如来佛祖。
“且慢!”郭岳急忙制止了回头的老梅,转身跟朱标沟通起来。“太子殿下,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你这个时候去叫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知道陛下朝你挥剑定然暴怒,陛下那里恐怕要出事。”
“有道理,那就先别去了。”
朱标想了想,这个时候应该给老朱个台阶,反正今天乾清宫的事马皇后早晚会知道。
“那这样,你多跑几趟,去大本堂外面候着,告诉我几个弟弟,先别去招惹父皇,惹了祸让他们先跑去我母后那。”
“奴婢遵旨。”
“太子殿下还是得多锻炼,就像今日这样,陛下跑的都比您快的多。”
“嗯哼……”朱标双手交叉,将双手绑在了衣袖中清了清嗓子。“孤知道了,你难道没发现孤最近瘦了很多吗?”
郭岳看着都快胖成球的朱标,没有言语,大冬天的你穿这么多衣服,谁知道你瘦没瘦。
“臣眼神不大好……”
“哎行了行了,孤记住了,以后肯定少食,孤叫你来是有问跟你说的。”
“微臣洗耳恭听。”
朱标冲着身后跟着的侍卫和随从摆了摆手。“离远一点,孤有事要说。”
话音刚落,身后众人便马上停下脚步,甚至开始慢慢的往后退。
“孤一直觉得你的年龄和你的智慧一个天地,从上次你跟孤说过人性之恶后,孤这些日子越来越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一些浅见罢了。”
“孤从没把你当成孩子看待,孤也希望你能帮帮我。早上的事你知道了吗?”
“知道个大概。”
“你有法子吗?”
“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法子?”
“父皇太过着急,做儿子的只能帮帮他。”朱标说着说着,直接趴在郭岳的耳边低声说道。“我想找个法子,速杀胡惟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