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下意识想从安柠脸上读出些什么,只见她眼睛睁的大大的,眸子里仿佛生长着某种枝丫,努力的要把意识延伸出来与我们产生连接。
莫非话中有意?
领导很关注这次行动……关注……
她的眼睛朝随从的方向一瞥,难道说,随从是她老板派来监视她的?只要安柠动一点私心,随从就会反映给她老板,所以安柠的一举一动都得小心。
但这也只是怀疑,我还不能断定安柠真的决心暗中帮助我们。
夏婧似乎也有所察觉,语气稍微恢复正常,顿了顿,说:“就一天也不行?我帮小‘年糕’找到生母,我就回去。”
“不行,”安柠再次否决道:“我又不是关羽,今天不论我们的情面有多深,我也不会纵容你。”
不是就是是的意思,华容道义释曹操。
我心想这暗示有点明显了,她不怕她身后的随从看出来吗?
不一会儿,安柠点的那份小米粥被老板娘略显粗糙的手端上桌。
安柠客气的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那汤勺在粥里搅拌,绣有四叶草花纹的白瓷碗的中央掀起一阵梨涡,热气若隐若现的升腾起来,只是转瞬就消失不见。
“喝点粥养胃,但是我还是想吃点麻花,可惜这里没有。我记得大学时候,我早上起的迟,匆匆赶赶的在食堂买点麻花和白粥就去上课了。课堂上,我把麻花泡在白粥里。那味道真不错,麻花形状就跟绳子一样,吃起来脆脆的。”安柠看似回味的说。
我幽幽的冒冷汗,这提示更明显啊。
其实她只要说麻花,我便会想到绳子了。可能是安柠担心我们听不出来,所以可以强调二遍。也不怪她,一般人的确不容易听的出来,这需要高度的默契。
夏婧也听出来了,低下头深思,突然摆出一脸难受的样子。白皙的手摁住小腹,有些难以启齿的说:“不好意思,我……我能不能先离开一下。”
“干什么?上厕所?”我问道。
夏婧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咬着牙:“就是……就是……”眼神不安分的四处飘移。
我瞬间就懂了,只是不知真假。
安柠身为女人,反应比我迅速,立马吩咐身后的随从:“小黑,你去帮忙买点。”
一直沉默不言的随从终于开口讲话了,我原先以貌取人,以为他的声音会像基努里维斯那样低沉、磁性。可当他真正开口,我感觉对面是一个超常发育的初中生。
“买什么?”声音只是略微的带点雄性的粗厚,听起来十分的嫩稚。
他一开口,气魄瞬间掉一大半。
我内心暗自吐槽:这都看不出来的吗?难怪安柠不怕他听出端倪,原来这人不太精明。
安柠无语的拧了拧嘴角,刚要开口解释。
突然,魏语站了起来。她从纸巾盒抽出一张面纸,大概的把嘴擦拭一遍,自告奋勇道:“我去买吧,我知道何种品牌的卫生巾更适合女性。”
夏婧连忙答应道:“那就麻烦你了,隔壁好像就是一家小超市,你看看有没有。”
“超市一般都会有,”安柠在旁边说道:“但是隔壁不是超市,是一家文具店。里面不会有卫生巾,里面只会有一些圆珠笔、写字本,或者跳绳等运动用品。”
这是第三次提示了……
安柠三次提示我们找绳子,难道是想让我们把她绑起来?听着有点儿戏,这又不是演悬疑剧。
但是既然她有意安排,那就先照做了,目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魏语离开了,这桌是剩下四人。我想起来还没给小“年糕”喂奶,着手把凉了一些的开水倒进奶瓶里,拧上盖子。
“吃完这顿早饭就跟我走,小黑会开车送你回家。”安柠说,舀起一勺粥,嘟起嘴,吹两下凉气。
夏婧一脸不愿意,但此时她已经没了反抗的心力,默默不语,就当是“同意”了。
我摇晃手中的奶瓶,趁此空隙好好整理一下计划。
安柠暗示我们买绳子,目的可能是让我们配合演戏把她控制住。在这里肯定是不行,容易吸引路人关注。需要找一个比较私密的场所,那么大可顺水推舟到他们车里。
问题是,这个随从要怎么处理?安柠演苦肉计,但随从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们要想绑他,怕不是那么容易。只能想办法引开,怎么引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把奶粉摇匀,瓶子贴在脸上,炽热但不烫手的的温度传到我的肌肤和手心。我说:“走的时候让我们和夏婧好好告个别,毕竟是一路走来的朋友。”
安柠点点头,“行,你们好好聊。”
随从在后面提醒道:“安小姐,老板吩咐过,一旦找到夏小姐就立刻带回,不得拖延。”
安柠小巧的鼻翼轻轻一动一下,“那就……一会儿你们来车上,在车上我给你们10分钟时间好生告别。可别哭的稀里哗啦,这其实没有必要。好朋友好聚好散,再聚不难。”
我回复:“放心吧,我们没那么感性,稀里哗啦也太夸张了。”
奶粉还冷却到合适温度,我暂时先放着。剩下的时间,我沉淀着文字游戏后剩下的惬意,与夏婧他们一起,吃完剩下的早餐。
一阵子之后,魏语回来。她拎着一半透明塑料袋,从外面可以模糊的看到里面的卫生间包装。
想必魏语已经买好了绳子,为避免随从看出来,特地藏进了卫生巾的包装袋里。
“你的”魏语丢给夏婧,夏婧灵活的双手接住,客套的回了句“谢谢”。
之后,我们离开了早餐店。
……
……
这顿早饭吃了挺长时间,出来的时候,太阳距离天空的制高点仅剩一步之遥。
金色的灿烂挥洒在这片不起眼的街道上,这里没有名胜古迹,没有浓厚的地域文化,没有远近闻名的民间传说。有的只是行人、车辆、大大小小谋生计的店铺,以及三个可能分别的“逃离者”。
也许分别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已经不稀奇,但是我还是有点恍惚的,对这容易乱人心的夏天失了神。下意识把怀中的小“年糕”抱的更紧一些,担心她被我闷死,我只是稍稍用力,很温柔的,就像我渴望一个拥抱,把我包裹到万花凋落,生命走到它既定的尽头。
随从很有侍奉精神的帮我们拉开两边车门,我们仨坐到后座,相互间有意识的让夏婧坐到副驾驶后面,而安柠正是坐在副驾驶。
四人都上车,随从从主驾驶车门进入,门轻轻扣上。
空间顿时安静大半,同时也因拥挤而狭小。
安柠从副驾驶座回过头来,“你们有什么话快说吧,一会儿我就要带夏小姐回家了。”
我们三人没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清楚这不是真要离别。但是一定要想办法把随从支走,只有把随从支走,我们才有办法捆绑安柠,从而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