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眼,他这是……哭了?
隐隐的,微弱的啜泣声似乎是从鼻音里抖出来的,像是三更半夜从窗户玻璃滑下来的瓢虫,扩散开来。众人皆沉默,魏语刚才凶狠的气势立马如浇灌塑型的铜像,茫然不知。
看向头巾男的几个同伴,他们嘴巴张成“o”型,一脸蒙蔽。
堂堂男子汉声的五大三粗,身材这么结实,不说一拳打死镇关西,至少往那一站就给人感觉不好惹。现在哭的跟林黛玉一样,是怎么个事?问我,我也不知道。
半晌,魏语仍旧不耐烦,语气倒是比之前收敛不少:“喂,你是学道的吧,以柔克刚。我告诉你啊,这招对我没用,我不当人。”
头巾男抬起脸,看着魏语不解的表情,仰望的角度宛如凝视教堂的彩色拼花玻璃,那般的虔诚与自惭。悬在眼眶的泪水顺着重心的变化,而划过他那说不上细皮的脸庞,搭配偏黄黑的肤色,像是刚从冰箱取出的黄桃罐头。
只见他嘴唇翕动,声音夹带哭腔倾诉而出:“我,没有看错。”
“哈?”魏语的表情瞬间凝固,眉毛高高挑起。
“我没有看错,一个会玩滑板,极具个性,的女人。甚至敢于拒绝我这样英俊帅气的女人,给我不一样感觉的女人。我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头巾男抽泣一下,顺手抹了把眼泪,声音细的像太监,大喊:“你就是我的爱人!!”
“我看你根本不是人!!!”魏语绷不住了。
几个小弟纷纷以泪洗脸,自我感动式的感慨:“呜呜呜……掌门终于等来了,我又相信爱情了。”
“什么玩意!”魏语急的跺脚:“我没有答应他好吧,什么爱情不爱情!你们这群人真该去脑科医院检查一下,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们说了算的!”
头巾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神经病了,缓缓站起来,抬肘把眼周的泪水一把抹净,说话的语调恢复正常:“至少,我们相遇了,这就是缘分。我这个人是相信缘分的,我们既然认识了,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步。”
“第一步个鬼啊!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
“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魏语感觉自己着实累了,跟这种自我美化功能过于高效的人交流,实在太耗耐心。她双手抱臂,前脚掌像跷跷板敲击地面,最后强调:“我再说一遍,我跟你不可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头巾男还不肯放弃,咬着牙关,用力拍打自己的胸脯:“那好,既然不能,那你告诉我是何原因。不过我告诉你,我是一个专一的男人,除非你有杏病,或者你已经有老公了,不然我依然不会放弃追求你。”
这事好办,她开口道出我们的关系就行。
我扶着梯子,混在人群中,若无其事的等着。这场闹剧什么时候结束,我好洗洗眼睛。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魏语没有那么果断了。虽然她底气十足、桀骜不驯的精致脸庞和打不穿的钢化玻璃一样雷打不动,但是却迟迟未说出口。
我纳闷,眉头不觉皱了皱,心想:这女的在愣什么,直接说不就完事了。
疑惑间,魏语也扭头看向我们。她站在旁观者的视线中央,我位于不起眼的一隅,我们的目光就这样一明一暗交织在一起。
万众瞩目的她,那双明媒的眼瞳好似不曾对任何人改变过形态,唯独与我对视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一朵隔离在溪涧的云,粉湿了棱角。
她抿闭的樱唇,捆扎她当时不太愿意流露的情绪,以至于宏观上是面无表情,但细看才能察究些细微的传递。双眼若有光,使我第一反应到她在呼唤我,确没有理解包裹在她缄默下的意思。
看我干什么?这种事情,自己说出来不就行了。我想低调的,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不就是机会吗。如果让我站出来,把她带走,这是很浪漫,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我不习惯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见魏语不说话,头巾男催促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倒是说啊,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魏语看都不看她,目光锁死我。
我有些沉不住气了,扛着梯子转身就走。
离开人群,我以第三人称视角模拟自己这般离开是什么样的画面,不知不觉想起了大话西游。但是我很清醒自己本不该这样的,但是这样都这样了,转回去再那样,我又怎么那样。所以走都走了,走到底吧,有句话叫将错就错。
人虽然走了,声音还在背后牵扯着我。我听见头巾男又一次自我的言论:“你迟迟不说话,那就是没有理由。既然没有理由,我就有机会。考虑一下吧,我这里刚好有两张电影票。”
平头男:“掌门,你什么时候买的?”
头巾男:“等会儿不就有了,只要人家答应,我现在就去买。”
平头男:“英明,嘿嘿,美女你真有福气……”
“滚啊!”魏语的声音撕裂空气,比之前更加歇斯底里,如同一把生锈的钢锯硬生生锯开铁皮桶,尖锐中带着令人牙酸的震颤。
我忍不住回头,看见她整个人像只炸毛的猫,后背弓起,手指攥得关节发白。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钉在地上,像一柄出鞘的剑。
头巾男恍若未闻,拍手,转头吩咐同伴:“听到没有,美女想和我独处。”
“你也滚!”魏语甩头,气冲冲的朝我这边走来。
头巾男和他的伙伴吓蒙蔽了,没有追上来。
挡在她方向的路人迅速闪身,辟开一条康庄大道。脚步又重又急,像要把地面踩出坑来,双臂僵硬地垂在两侧,拳头攥得死紧。头发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散乱地贴在脸上,她烦躁地甩了甩头,把刘海甩到一边。
我慌了,以为她要对我开火,呆在原地不动。不是僵住了,而是这样被她大街上骂一顿,挨两脚也没什么。只要她心里痛快,别把我打死打残打废就行。
谁知,她走到我身前,没有做丝毫的停留,与我擦肩而过,甚至没来帮我扛一下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