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七天,艾文生活在一种双重现实中。表面上,他继续着正常生活:工作、购物、做饭。但暗地里,他不断测试着规则的边界,记录下规则检测器的每一次振动,试图找出模式。
他发现了一些规律:检测器在每天下午3点至4点之间总会轻微振动,无论身处何地;接触到医院相关物品(如药瓶、预约单)时振动会加剧;最近开始,附近有乌鸦出现时也会振动。
周泽的纸条被他小心保存在一个屏蔽信号的袋子里——这是他从一个专门研究“异常电磁现象”的论坛上学来的方法。他决定遵循周泽的指示,不再理会那些匿名短信,尽管每天仍会收到一两条,内容越来越急切。
去医院的前夜,艾文准备了一整套应对方案:提前侦查餐厅布局的计划,隐蔽的记录设备,甚至一个紧急逃生路线。他反复练习着那句“适合钓鱼”的回应,确保听起来自然。
清晨,艾文被一种奇怪的预感惊醒。他的公寓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尽管他从未在家使用过这类产品。追踪气味源头,他发现是从通风口传来的——这几乎不可能,除非整栋楼的中央空调系统被污染。
规则检测器在床头剧烈振动,红色灯光闪烁了整整一分钟,然后突然停止,恢复正常。艾文感到这不是好兆头。
去医院的路上,他注意到更多不协调的细节:交通警察的手势有着不自然的同步性;公交车站的广告牌全部显示着同一个微笑过度的模特面孔;甚至街边咖啡馆的顾客都在同一时刻举起杯子啜饮。
医院主入口今天格外拥挤。一群穿着统一蓝色制服的人正在分发宣传单,声称是“医院开放日导览”。艾文接过一张,上面印着医院各部门的简介,但仔细看会发现文字中有许多排版错误,某些段落甚至完全语无伦次。
餐厅位于二楼中央区域,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就餐。艾文提前半小时到达,选择了一个可以观察入口的位置,点了一杯咖啡等待。
11点45分,周泽出现在餐厅门口,看起来比上次憔悴许多。他扫视餐厅,看到艾文时微微点头,但没有立即过来,而是先去取餐区排队。
艾文注意到周泽的手环是绿色的——与他自己伪装的蓝色手环不同。这意味着周泽仍然保持“自由但危险”的身份。
12点整,艾文起身去取餐,按照指示点了番茄汤和全麦面包。当他回到座位时,周泽自然地坐到了他对面。
“天气真好。”周泽轻声说,眼神警惕地扫视周围。
“适合钓鱼。”艾文回应,手心微微出汗。
周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很好。你没理会那些短信。”
“丹妮尔真的失踪了?”艾文直接问。
周泽点头,表情凝重:“三天前。她在调查‘音乐盒’的事情,然后就再没回来。监控显示她最后一次出现在b2层的一个限制区域。”
“音乐盒?”艾文想起在b1层时那个神秘男子也提到过音乐盒。
“一个传说般的异常物品,”周泽压低声音,“据说能显示人们想看到的真相,但代价巨大。医院高层一直在寻找它。”
这时,一个服务员过来添水。艾文注意到服务员的手环是白色的,而且脚下确实没有影子——就像儿科那个医护人员。服务员微笑服务,但眼睛完全不眨。
服务员离开后,周泽继续说:“事情比我想象的复杂。医院内部有几个派系:想维持现状的‘管理者’,想彻底开放的‘革新者’,以及我们这样想保护普通人不受影响的‘守秘人’。”
“那些规则呢?是谁制定的?”
“最初是守秘人前辈们总结的生存指南,”周泽喝了一口咖啡,“但现在被各方篡改和利用。你手上的版本可能混合了真相和陷阱。”
艾文想起自己多次依靠规则脱险:“我怎么知道哪些可信?”
周泽从口袋里悄悄推过来一个小装置:“规则验证器。靠近规则相关物品或区域时,会显示可信度评分。绿色高,红色低。”
艾文小心收起来:“为什么帮我?你想要什么?”
“因为你是‘敏感者’,而且还没被完全腐蚀,”周泽直视艾文的眼睛,“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人。医院的力量正在向外渗透,如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
艾文想起城市中的那些异常现象:“怎么阻止?”
“首先,找到音乐盒——在它落入错误人手之前。”周泽向前倾身,“传说它能揭示医院的终极真相。但危险极大,许多人试图寻找它都消失了。”
“为什么认为我能找到?”
周泽意味深长地看着艾文的汤碗:“喝你的汤吧,快凉了。”
艾文低头,震惊地发现番茄汤的表面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漩涡图案,中心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符号——与规则检测器上偶尔出现的熊爪印相似。
他抬头想询问,但周泽的表情警告他不要声张。周围几桌人就餐的节奏似乎慢了下来,仿佛时间本身变得粘稠。
“正常吃饭,”周泽轻声说,“我们被监视了。吃完就离开,我会再联系你。”
午餐在紧张的气氛中继续。艾文的番茄汤味道正常,但每次勺子搅动都会暂时形成奇怪的图案。全麦面包嚼起来有异常的韧性,几乎像是某种纤维而非食物。
结束后,周泽起身告辞:“保重,艾文。注意乌鸦。”说完便离开餐厅。
艾文坐了几分钟,然后决定也离开。在出口处,他注意到餐厅的今日特色菜单板上写着一段令人不安的文字:
“特别推荐:记忆炖肉(帮助忘记不该记得的事情)、真相沙拉(揭示你准备知道的真相)、沉默布丁(食用后一小时内无法说出秘密)”
这看起来像是某种黑色幽默,但艾文不确定。
走向电梯时,他感觉到口袋里的规则验证器振动。取出查看,屏幕上显示:“周围可信度:47% - 谨慎信任”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两个穿白色制服的人——巡查者。艾文的心跳加速,但保持面无表情走进电梯。
电梯下降过程中,规则验证器显示可信度持续下降,到达一楼时已经降至31%。
走出电梯,艾文注意到医院大厅的人群行为异常: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转头看向入口处,然后同时转回,继续自己的事情,仿佛被编程的机器人。
规则验证器剧烈振动,显示红色警告:“可信度:12% - 立即撤离”
艾文快速走向出口,但主入口突然关闭,金属卷帘门降下封死。广播响起:“临时消防演练。请前往最近的安全区域。”
人群开始有序移动,但艾文注意到不是所有人——少数几个像他一样困惑的人四处张望,显然没有接到“演练”的通知。
一个手环蓝色的年轻女子靠近艾文,低声说:“这不是真的演练。跟着黄线走,别跟人群。”
她迅速离开,融入人群。艾文低头,发现地上确实有颜色指引线——黄线指向一个侧通道,红线指向主通道人群方向。
遵循黄线,艾文穿过一个标着“员工专用”的门,进入一条狭窄走廊。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的微弱照明。
走廊尽头是另一扇门,标着“设备间 - 禁止入内”。规则验证器显示:“可信度:67% - 相对安全”
艾文推门进入,发现里面不是预期的设备间,而是一个小型图书馆或档案室。书架整齐排列,上面摆满了各种笔记本和文件夹。
最里面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老式录音机。艾文按下播放键,磁带开始转动:
“录音日志第73号,丹妮尔·陈。我发现了一个模式:所有重大异常事件都发生在电磁场强度低于某个阈值时。医院地下有一个设备,似乎在故意制造这些低频场。如果我没错,有人正在试图弱化现实边界...”
录音到这里被一声巨响打断,然后是奔跑声和丹妮尔的惊呼:“他们找到了——”,随后是刺耳的静电噪音。
录音结束后,自动播放下一段,是一个男性的声音:
“守秘人档案:音乐盒传说。据说原本是1987年事故中一个受害者的财产,能播放扭曲版本的《生日快乐歌》。看到音乐盒内部镜子的人会看到自己的‘真实形态’,通常导致疯狂或消失。最后一次可靠目击在b2层西区,近水管道区域。”
艾文快速记录这些信息。规则验证器显示这些信息可信度高达89%。
突然,门被推开,两个白衣巡查者出现。艾文迅速躲到书架后,屏住呼吸。
巡查者没有深入,只是在门口扫描了一下房间,然后离开。艾文听到一人说:“...假阳性,没人。继续搜索b2层西区。”
等他们走远,艾文小心离开档案室,按照墙上的 evacuation 地图找到另一个出口。
走出医院侧门时,他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气。规则验证器显示外部环境可信度恢复到76%。
回家的路上,艾文不断回想获得的信息:电磁场、音乐盒、现实边界...这一切听起来像是科幻小说,但他的经历证明这些异常真实存在。
在离家还有一个街区时,他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里面的人正在用望远镜观察他的公寓窗户。当艾文靠近时,轿车迅速驶离。
回到公寓,艾文检查了整个空间,发现了几处细微的入侵迹象:一本书的位置变了,电脑电源指示灯显示曾被开启,甚至冰箱里的食物排列方式有了微妙变化。
有人进来过,而且专业地试图掩盖痕迹,但不够完美。
当晚,艾文难以入睡。凌晨两点,他听到窗外有乌鸦叫声,持续了整整十分钟。起床查看,发现至少十几只乌鸦围着他的公寓楼飞行,形成一种奇怪的模式。
规则检测器剧烈振动,显示一个从未见过的符号:一个音乐盒的简笔画。
早晨,艾文发现门口地上放着一个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打开后,里面是一个老式音乐盒,附着一张纸条:
“下一个线索在里面。上发条三次,但不要打开。——朋友”
艾文盯着音乐盒,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好奇。他知道这可能是陷阱,但也可能是突破的机会。
他决定不立即行动,而是先使用规则验证器检测音乐盒。结果令人不安:“可信度:5% - 极度危险”
音乐盒突然自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齿轮转动声,仿佛在诱惑他上发条。
艾文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