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
惊惶的呼喊划破天幕下慈宁宫的死寂。
听到太子萧祁佑对着皇帝陛下说了一声杀你。
还有天幕之上萧琳儿口口声声说不要薛家大小姐当娘。
太后心口猛地一窒，喉间腥甜翻涌。
“噗”的一声，殷红的鲜血直直喷溅在明黄色的龙纹地砖上。
溅起细碎的血珠，触目惊心。
她眼前骤然发黑，浑身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身体一软，便直直往后倒去。
她终于撑不住了，似乎自己几十年的气力都在此一刻卸了。
有萧琳儿这一句不要薛家大小姐，天下皆知。
那自己的筹谋，也就成了一场空。
身后搀扶的嬷嬷只觉怀里的人骤然一重。
沉，很沉。
带着不容抗拒的颓势。
两个嬷嬷拼尽全力拖拽，也只堪堪让她半靠在榻上，没摔落在地。
太后娘娘鬓边的钗子晃了晃，坠子撞在榻沿的铜钩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呼吸弱得像风中残烛，睫毛颤了颤，便闭上了眼。
“杀！杀呀！”
二皇子萧祁睿正在心中叫好。
眼底翻涌着按捺不住的狂喜，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在掌心——
终于要动真格了！
太子反目、弑杀皇帝，这出戏可比他预想的还要精彩！
眼看自己就要心想事成。
可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瞳孔微微缩起，满是错愕。
还没等太子动手，太后怎么就换了招数？
他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心神还黏在方才萧祁佑红着眼眦欲裂的模样。
黏在父皇脸色铁青，眼中血红的瞬间，怎么偏偏这时候晕倒了？
是故意装晕救人，想护着谁？
还是这苦肉计演到了极致？
今天的慈宁宫，可是谁都不能相信。
二皇子一时脑袋理不出头绪。
下意识地四下张望，目光扫过在场的太监嬷嬷、宫娥侍卫——
还有自己那帮兄弟，皇子公主。
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神色各异。
有的惊得面无人色，脚步踉跄着想去扶又不敢；
有人藏在人群后，眼底藏着窃喜，却又装作惶恐地捂着脸；
有侍卫握着刀柄，往前冲了两步，见皇帝没发话，又硬生生往后退，进退两难。
一个个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有围着太后的，有围着皇上的。
反正是乱成一团。
就连方才满眼杀意的太子萧祁佑，瞳孔也是猛地一缩，那股狠戾瞬间褪去大半。
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站起来，长腿一迈，便朝着太后的方向疯了似的冲过去。
更让人惊骇的是，皇帝陛下竟猛地抬起椅子腿。
那粗重的木腿还带着断裂的毛刺。
他攥着椅子腿，脸色狰狞得吓人，跟着太子一起冲过去，嘴里还嘶吼着那两句淬了毒的话：
“杀你！杀你！”
“我也会杀人，我也会杀人。”
“让你看不起我，让你看不起我。”
他红着眼，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只凭着一股滔天的怒火胡乱挥舞着椅子腿，周遭的人躲闪不及，立刻倒了血霉。
一名近侍太监反应慢了半拍，刚想往旁边躲，“嘣”一声闷响，粗重的椅子腿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那太监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睛一翻，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额角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浸湿了身下的地砖。
“老天爷呀！杀人了！”
“真杀人了！”
“父皇饶命！饶命啊！”
凄厉的哭喊像炸雷似的在殿内疯窜。
瞬间掀翻了原本就紧绷的空气。
皇帝陛下彻底失了心智，攥着那根带刺的梨花木椅腿。
红着眼珠子在人群里胡乱劈砸，谁也拦不住——
破衣烂衫，打狗棒。
哭爹叫娘，全扫荡。
龙冠歪在脑后，平日里威严的帝王气场荡然无存，活像头失控的疯兽。
椅腿挥过之处，风声猎猎。
宫人侍卫纷纷往旁躲闪，可还是有人反应不及，被木腿狠狠砸中肩背、手臂，疼得蜷缩在地。
原本整齐的宫装、侍卫服被划得破烂不堪，地上散落着断裂的珠钗、掉落的宫牌。
殷红的鲜血混着泼洒的茶汤，触目惊心。
殿内的侍卫、太监、宫女们急得满头冒汗，却没人敢真的上前制止。
没有圣谕，谁敢动天子？
只能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往皇帝身边围拢，手忙脚乱地试图形成一道人墙。
把殿内的皇子公主们挡在身后，只求别让这疯魔的帝王伤了金枝玉叶。
可红了眼的皇帝陛下，哪管谁是皇子、谁是公主？
在他眼里，满殿都是该杀的逆贼，都是骗他、害他的奸人。
椅腿劈砸的力道越来越沉，“嘣”“咔嚓”的闷响接连传来，有人胳膊被砸得脱臼，疼得冷汗直流；
有人额头见血，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吓得浑身发抖；
有的干脆倒地不起，血流满地。
几个年幼的公主都被吓瘫了，哭得撕心裂肺，不敢睁眼。
整座大殿乱得像翻了天的戏台，只剩绝望的哭喊和木腿砸人的钝响，让人不寒而栗。
一旁的德福总管慌得手心冒汗，脑子嗡嗡作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看着皇帝疯魔的模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咬着牙高声道：
“快！都过来帮忙，摁住陛下！别让陛下再伤人了！”
他话音落下，身边几个近身太监、御前侍卫面面相觑，脚步迟疑得厉害——摁的是当今皇上啊！
此刻陛下失了心智，可万一将来醒了，记恨他们对自己动手，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谁敢拿全家性命赌这一把？
几个胆大的试着往前凑了两步，指尖刚碰到皇帝的衣袖，就被皇帝陛下狠狠一甩。
木腿擦着脸颊扫过，带起一阵风，吓得他们魂飞魄散，连忙往后退。
再也没人敢上前半步。
德福总管急得直跺脚，自己年过半百，身子骨早已不如从前，哪里抵得过疯魔帝王的蛮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越砸越疯，殿内的人伤得越来越多，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萧祁佑猛地回头——
长腿一迈，箭步如飞冲到皇帝身后。
凝聚了全身力道，狠狠一脚朝着皇帝陛下后腰踹了过去——
“嘣！”
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地砖发颤。
皇帝陛下本就重心不稳，被这一脚踹得往前踉跄了两步。
重重摔在冰凉的金砖上，手里的梨花木椅腿“哐当”一声落地，滚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