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再次醒来时,感觉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沉重的病感已经消失。
她试着动了动,慢慢掀开被子坐起身。
恰在这时,冯田撩开洞口的帘子走了进来,见她坐起身,眼中立刻漾开温柔的笑意,快步上前:
“醒了?感觉怎么样?饿不饿?锅里有粥。”
杜若赶紧点头,她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冯田舀了一碗稠稠的、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红薯粥递给她。
杜若接过来,也顾不上烫,几口就喝了下去。
温热的粥滑入胃袋,带来无比的满足感,她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冯田接过空碗放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的伤腿轻轻抬起,放在自己膝盖上。
他动作极其轻柔地解开层层纱布,仔细检查那两个依旧狰狞的齿洞伤口。
见伤口周围没有红肿化脓的迹象,只有新生的肉芽在慢慢生长,冯田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拿出药粉,看向杜若,眼神里带着歉意和不容拒绝的坚持:
“忍一忍,必须换药了。”
杜若看着他的样子,点点头,咬紧了自己的牙关,双手紧紧抓住了身下的被褥。
冯田不再犹豫,动作迅速却尽量轻柔地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嘶——!”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药粉接触到伤口嫩肉时,那强烈的刺激性疼痛还是让杜若浑身猛地一抖,倒吸一口凉气。
抓住被褥的手指瞬间用力到指节发白,额头也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冯田心疼不已,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包扎好,然后扶着她慢慢躺回床上:
“再好好养两天,千万别急着下地。”
杜若听话地躺好,看着冯田依旧带着后怕的眼神,忽然想起一件事,轻声问道:
“冯田,你怕不怕……我会得狂犬病?”
她知道这个时代,被野兽咬伤,破伤风和狂犬病都是极其致命的。
冯田握住她的手,目光沉静而坚定地看着她:
“你总说,我们的金手指就是运气。那这次,我就赌我们的运气足够好,赌你不会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决绝:
“若若,如果真的……如果真的运气不好……我会亲手……然后,我再下去陪你。”
杜若看着他眼中那深沉的痛苦和毫不作伪的认真,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不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伸出手,摸了摸他布满青胡茬的下巴,故意嫌弃道:
“赶紧去把你胡子刮刮,扎手得很。”
冯田见她精神好转,还有心情嫌弃自己,心里一松,听话地拿出小刀,仔细刮干净了胡子,整个人顿时清爽了不少。
等他收拾干净回来,杜若凑过去,在他光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才问:
“林啸怎么样了?”
“烧也退了,但人还没醒,伤得比你重太多,只能慢慢熬。”冯田叹了口气。
杜若也叹了口气:“是啊,只能熬了。”
她想起外面的狼尸,又问:
“那些狼……你处理了吗?”
冯田摇了摇头,这几天他所有心思都在杜若身上,根本无暇他顾。
杜若理解地点点头,但现在她情况稳定了,那些狼尸必须尽快处理,否则腐烂滋生细菌,或是引来其他食腐动物,都是大麻烦。
冯田便起身出去处理狼尸。
几天过去,狼尸已经僵硬,皮毛也无法完整剥下利用了。
他索性将狼毛全部剃了下来,用开水反复烫洗了好几遍,去除血污和异味。
然后,他和杜若一起,将其中相对柔软一些的狼毛挑选出来,耐心地搓成毛线。
杜若以前学过织围巾送给冯田,冯田便按照她的要求,磨制了两根光滑的木针给她。
杜若就一边躺在床上养伤,一边用这些粗糙的狼毛线,一针一针地,开始编织围巾。
几头狼的毛量实在有限,最终织成的围巾还不到一米长,灰扑扑的,手感也谈不上多好,但足够厚实保暖。
杜若就把它送给了虎子。
也许是命不该绝,林啸最终也顽强地熬过了鬼门关,虽然人虚弱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但总算睁开了眼睛。
谢彩娥看到丈夫醒来,这些天强撑的坚强瞬间崩溃,扑在他身边大哭了一场。
又不住地给冯田磕头,感谢他从狼口下救了林啸的命,还拿出了宝贵的伤药。
日子在养伤中慢慢流淌。
杜若年轻,身体底子好,伤口的愈合速度很快。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稍微能下地走动后,就待不住了。
冯田知她闷得慌,见她恢复得不错,便决定带她出去稍微走走,透透气,顺便看看能不能打点小猎物。
黄雀也精神抖擞地跟着他们,在空中盘旋警戒。
两人下意识地朝着之前发现红薯的那片河滩走去。
还没走到近前,冯田就猛地停下了脚步,眼神锐利起来。
“怎么了?”杜若问。
冯田指着前方一片狼藉的地面:“你看。”
只见那片曾经长满红薯藤的河滩,此刻像是又被犁过一遍。
泥土翻涌,到处都是被啃噬过的红薯残渣和杂乱的蹄印。
冯田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深深嵌入泥土的蹄印,脸色凝重起来:
“是野猪。而且看这蹄印的大小和数量,不是一头,是一群。咱们当初没挖干净的红薯,都被它们拱出来吃掉了。”
一群野猪……
杜若的心也沉了下去。
一头野猪尚且难以对付,一群野猪的破坏力和危险性更是呈几何级数上升。
如今林啸重伤未愈,仅凭他们两人,想要对付一群皮糙肉厚、獠牙锋利的野猪,无异于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