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推开居所的门，肩头的血已经止住，但整条右臂还是沉得抬不起来。地行藤枯成干条，缠在骨头上像一截死掉的树根，吸不了灵力，也传不了感知。他坐在床沿，从怀里掏出账本，封皮是暗褐色的兽皮，边角磨损，像是被反复翻动过。
系统提示：【真气溯源功能准备就绪，可激活一次，持续时间三分钟】。
他没急着动，手指在账本边缘摩挲了一下。昨夜那场打斗，假地图上的漏洞太整齐，像是有人故意留的路标。而这条路，最终指向的不是血刀会，是商会内部。他早该想到——能调动分舵布防、安排测试战力的人，不会是个普通执事。
他深吸一口气，把账本拍在桌上。
该清账了。
半个时辰后，他站在长老会外的青石道上。议事厅前两根石柱立着，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低语声。几名长老已经入座，目光扫过来，有人皱眉，有人避开视线。他知道这些人里有二长老的人，不动声色，抬脚走了进去。
没人拦他。
他径直走到中央，账本往石案上一甩，发出“啪”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二长老。”秦昊开口，声音不响，但字字清晰，“你和血刀会做了十七笔矿脉交易，每笔抽三成利，走的都是商会暗账。这些钱，进了你的私库。”
厅内瞬间静了。
坐在主位侧旁的二长老缓缓抬头，眉头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事。“你再说一遍？”
“我说，”秦昊盯着他，“你勾结外敌，卖矿卖命，连林月如被劫那笔赎金，都从商会账上走——是你批的？”
二长老脸色没变，嘴角反而扬了一下。“荒谬。你一个外门执事，连账房权限都没有，哪来的证据？伪造一本册子就想污蔑长老？执法队，把他给我拿下。”
两名执法长老起身，朝秦昊走来。
秦昊站着没动，左手按在账本上，心里默念：“激活真气溯源。”
账本忽然泛起一层淡蓝光晕，一页页自动翻动，每一页上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水流一样在纸面游走。那些纹路逐渐汇聚成脉络，显现出功法运行的轨迹。
系统提示：【检测到残留真气，匹配度99.8%，确认为秦家秘传‘玄阴劲’特征波纹】。
首席长老猛地睁眼，盯着账本看了两秒，声音冷了下来：“这真气纹路……是玄阴劲的运转残印。”
厅内哗然。
二长老脸色终于变了，猛地站起：“这不可能！真气溯源只有宗门大典才能启用，你一个外门弟子，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秦昊打断他，“你敢说这上面的痕迹不是你的？你敢当众运一遍玄阴劲，让所有人比对？”
没人说话。
那真气纹路流转的节奏、起承转合的节点，和二长老平日练功时的波动完全一致。瞒不住，也抵赖不了。
首席长老缓缓站起，脸色铁青：“来人，封锁议事厅，传令护院——二长老涉嫌通敌，即刻收押，押入地牢！”
两名护院从外冲入，直奔二长老。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的瞬间，二长老突然抬手，掌心一捏。
“砰！”
一团黑烟炸开，瞬间弥漫整个厅堂。烟雾浓得化不开，带着刺鼻的焦味，几人冲进去立刻呛咳，脚步乱了。
秦昊早有准备，幽影兰契约瞬间生效，身形一闪，已退到墙角。他没追，也没动，只是盯着烟雾散去的方向。
他知道二长老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烟雾未散尽，一道人影从侧窗跃出，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秦昊抬手，赤霄剑在背后震动，但他没拔。
系统提示：【目标体内检测到高阶禁制波动，强行拦截将触发自爆机制，威胁半径十丈】。
他收手。
窗外传来一声怒吼：“秦昊！你算什么东西！这账，我没完！”
声音远去，只留下窗框上一道抓痕，木屑飞溅。
厅内烟雾渐渐散开，众人咳嗽着站稳。首席长老脸色阴沉，盯着空荡荡的窗口，又看向石案上的账本，蓝光还未完全褪去。
“追。”他只说了一个字。
一名执法长老迟疑道：“二长老刚才……是用了逃命烟弹，这种级别，只有长老会特批才能持有……”
首席长老没看他，只问秦昊：“这账本，你从哪得来的？”
秦昊没答，只是合上账本，指尖在封皮上轻轻一划。一道细微的刻痕露了出来——是秦家旧纹，和他爷爷留下的灵晶断口完全吻合。
他没解释，只说：“它本来就不该被藏起来。”
首席长老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道：“你肩上的伤，还没好。”
秦昊低头看了眼右臂。布条下的枯藤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最后一丝生命力在挣扎。他没觉得疼，只觉得累。
“不碍事。”他说。
“你确定要走这条路？”首席长老声音低了些，“二长老背后的人，不会轻易罢手。”
秦昊抬头，看着那空了的座位，淡淡道：“他已经没路了。我只是，把最后一块石头搬开。”
厅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护院回报：“东墙发现烟痕，追踪线索中断。”
首席长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如刀：“从今天起，关闭商会三成对外矿脉交易，彻查账目流水。所有执事级以上人员，不得擅自离城。”
他顿了顿，看向秦昊：“你留下。”
其他人陆续退出，厅内只剩他们两人。
首席长老走到石案前，拿起账本翻了一页，忽然问：“你早就知道？”
“从假地图开始。”秦昊说，“错误太整齐，像是在引导我。而引导我的目的，不是让我死，是让我找到这里。”
“所以你没去血刀会总舵。”
“我没傻到往陷阱里跳。”
首席长老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你比你爹当年还狠。”
秦昊没接话。
他知道这话不是夸奖。
“账本的事，我会压三天。”首席长老把账本合上，“三天内，你最好准备好后路。二长老能逃，说明他背后还有人。等那群人反应过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秦昊点头。
“我不需要后路。”他说，“我只需要，他再露一次面。”
首席长老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内堂。
秦昊站在原地，没动。
厅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呼吸的声音。他慢慢抬起右手，解开布条。地行藤已经彻底枯死，像一段焦黑的树枝，贴在皮肉上，一碰就碎。
他把它取下来，放在石案上。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另一根藤条——这是系统刚生成的契约新株，嫩绿，带着湿气。他把它缠上手臂，按进伤口。
系统提示：【地行藤·二阶再生中，预计恢复时间：四十八个时辰】。
他没等系统说完，转身往外走。
走出议事厅时，阳光照在脸上，他眯了下眼。
街市依旧热闹，有人挑担，有人叫卖，仿佛刚才那场对峙从未发生。他走过灵植区，摊位换了人，卖的是普通草药，没蛇首刺青。
他在一个角落停下。
地上，那孩子画的炭条画还在。屋顶塌的房子，拿裂剑的人。
画边，多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该你落子了。”
秦昊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
他蹲下，手指抹过炭痕，把那行字擦掉。
然后，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新炭条，蹲在地上，开始画。
画了一座完整的房子，门前站着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把没裂的剑。
他画得很慢，一笔一笔，直到最后一笔收尾。
抬头时，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睁大眼看着画。
秦昊没说话，把炭条递过去。
孩子接过，低头看了看，忽然在画外角落，添了一行小字。
秦昊看过去。
那字写着：“他逃了，但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