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风带着铁锈味,吹得人后颈发凉。秦昊走在最后,左臂垂着,金纹在皮肤上断断续续地亮,像快熄的火苗。每走一步,裂痕就往骨头里钻一分,但他没停。
前面是炼器师,靠一根残阵旗撑着墙,喘得厉害。再往前,三十余个被救的修士排成歪斜的队列,脚步拖沓,眼神躲闪。没人说话,也没人回头。
秦昊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地方刚炸过,血刃刀虽毁,可太上长老的话还在耳边:“你根本不知道黑髓丹的真正作用。”谁敢信眼前这个左臂快废了的人,真能带他们活着出去?
他没解释。解释没用,活下来才有信。
龙血藤的残根贴着岩壁向前探,像一条受伤的蛇在爬。它感应着前方三十步内的动静,每有细微震动,秦昊的右手就会微微一紧,握着赤霄剑的掌心渗出点汗。
“再走两百步,就出主道了。”炼器师低声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石。
秦昊点头,没应声。他正盯着自己掌心。金纹跳了一下,系统提示浮现:【战体结构持续崩解,建议停止移动,否则三刻钟内将丧失战斗能力】
他冷笑一声,抬脚继续走。
不能停。一停,这支队伍就散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猛地转身,右手已抬起,金纹在掌心凝成一道弧光。
是那个少年。
他跑得喘,脸上全是汗,手里攥着一块玉佩,半边染血,边缘裂开,像是被人硬掰断的。
“给……给你。”少年把玉佩递过来,手指发抖,“这是血契主玉。毁了它,我们才能真正自由。”
秦昊没接。
他盯着那块玉。玉面刻着细密符文,中央一道血线贯穿,像是活物的血管。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一丝极微弱的波动,和血池深处那七具尸体上的符牌同源。
“你从哪拿的?”
“从我爹……不,是从他尸体上摘的。”少年声音低下去,“他们说,主玉碎,血契断。可没人敢毁,因为毁约的人,会替全族承受反噬。”
秦昊眯眼。
难怪刚才七道血光全冲他来。那些人不是没签血契,而是把反噬转嫁给了破阵者。他们是死士,是诱饵,只等一个不怕死的人来动手。
他不是不怕死。
他是有系统。
【无限契约系统】不认血契,不认誓言,只认支配权。他毁阵,不是违约,是夺权。所以反噬来了,他扛住了。
但现在,战体裂了。
他接过玉佩,指尖触到那道血线,系统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高阶血契波动,可逆向解析阵眼坐标,需注入真气启动】
他没犹豫,直接将一缕真气送入玉中。
玉佩微微发烫,表面血线开始蠕动,像活过来的虫。三秒后,秦昊闭眼,脑海中浮现三处红点——一处在身后密室废墟,一处在总舵东阁,最后一处在地牢深处。
“三处阵眼。”他睁眼,“同步破坏,才能彻底破契。”
“可我们……怎么同时去三个地方?”少年问。
“不用去。”秦昊盯着玉佩,“只要在这里共鸣,就能远程触发。”
“那……需要什么?”
“秦家血脉。”秦昊说,“得用血激活共鸣。”
少年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猛地撕开自己衣襟。他后背有一道暗红色纹路,像藤蔓缠着心脏,此刻正微微发烫。
“我来!”他咬破手指,血滴在玉上,“我爹是主契人,我的血能引动共鸣!”
血落玉面,玉佩震了一下,发出低鸣。系统提示:【共鸣启动,倒计时十息】
秦昊抬起右手,咬破掌心,血顺着掌纹流下,滴在玉上。金纹在掌心亮起,与少年的血混在一起,玉佩开始发红。
可十息过去三息,玉佩的光却开始不稳。
“真气不够。”炼器师靠在墙边,声音虚弱,“主玉残缺,共鸣需要更强的牵引……单靠你们两个,撑不到最后。”
秦昊没说话,左手却开始发麻。金纹裂痕蔓延得更快了,像蛛网盖住了整条手臂。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再耗下去,战体核心一旦崩溃,他连站都站不住。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我来。”
一个被救的修士走出队列,撕开衣领,露出后背血纹。他没多说,咬破手指,血滴在玉上。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一个,三十余人陆续上前,撕开衣襟,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玉佩上。
血光汇聚,玉佩猛然一震,红光冲天而起。
刹那间,三处阵眼同步崩解。
密室废墟中,最后一块符牌炸成粉末;东阁密室,供奉的血契碑裂开大缝;地牢深处,七根锁链同时断裂。
玉佩在秦昊掌心轰然碎裂。
所有人身体一震,背上血纹瞬间褪去,像墨水被水冲开。有人跪下,有人愣住,有人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后背,久久不动。
然后,他们抬头,看向秦昊。
第一个跪下的是少年。
他单膝触地,仰头看着秦昊,声音不大,却清晰:“我愿追随秦公子,生死不悔。”
第二个、第三个……三十余人,齐齐单膝跪地。
没有喧哗,没有犹豫。
风从通道尽头吹进来,带着铁锈味,吹动秦昊的衣角。他站在原地,左臂的金纹还在裂,可掌心那点光,却比刚才亮了些。
他低头看着碎裂的玉佩残片,血混着灰,沾在指缝里。
“起来。”他说。
没人动。
“我说,起来。”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杂音,“我不是什么公子,也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跪的是自由,不是我。”
少年抬头:“可你是唯一敢动手的人。”
“因为我有退路。”秦昊抬起左臂,金纹裂痕在昏光下像干涸的河床,“你们没有。你们是死士,是弃子,可你们还活着。这就够了。”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接下来的路,我不保证能带你们活出去。我只保证——不会让你们再被当成祭品。”
没人说话。
良久,炼器师靠在墙边,笑了声:“那你得先保住这条胳膊。”
秦昊没答。
他转身,面向通道出口。龙血藤的残根还在前面探路,贴着岩壁缓缓前行。他抬起右手,握了握赤霄剑的柄。
剑柄沾了血,有点滑。
他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