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远超她理解范畴的威压,冰冷、浩瀚,不带恶意,却比任何赤裸裸的杀意更令人窒息。她几乎是凭借本能,爆发出全部潜力,以最快速度摧毁了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坛,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
直到此刻,心脏仍在疯狂擂鼓,撞击着胸腔。
她缓缓摊开手掌,一缕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气流正萦绕在她的指尖,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微微扭动。这是她在摧毁祭坛核心时,意外从祭坛碎片中汲取到的……某种东西。非能量,非物质,触感冰凉,却又隐隐与她体内的某种潜藏特质产生共鸣。
“这是什么?”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狭窄的裂隙中显得有些沙哑。尝试用精神力去接触,那灰色气流却如同滑腻的游鱼,悄然融入她的皮肤,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极其短暂的眩晕,以及一种……感知似乎变得略微清晰了一丝的错觉。
甩了甩头,伊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她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那未知的存在太过恐怖,其威胁程度远超她遭遇过的任何异兽或堕落者。
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大多只是皮外伤,不影响行动。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医疗喷雾处理了一下伤口,又灌了几口清水,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依旧有些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辨认了一下方向,伊岚的身影如同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钻出裂隙,借助地形和尚未完全散去的稀薄雾气掩护,朝着“灯塔”学院外围哨站的方向快速移动。她的动作轻盈而迅捷,每一步都落在最不易发出声响的位置,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警惕任何可能的危险。
必须尽快回去。这次的发现,以及那恐怖的“注视”,都必须上报。
数小时后,伊岚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位于危险区边缘的第七哨站。这是一座依托古老遗迹修建的小型堡垒,高耸的合金墙壁上布满了能量武器的发射口和扫描阵列,时刻警惕着荒野中的威胁。
经过严格的身份验证和污染检测后,沉重的合金闸门缓缓开启。伊岚快步走入,哨站内忙碌的景象稍微驱散了一些她心中的寒意。工作人员各行其是,维护装备,分析数据,偶尔有和她一样的学院探索者或军方侦察兵进出,大多行色匆匆,面带风霜。
“伊岚?”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
伊岚转头,看到同寝室的室友莉娜正从旁边的医疗补给点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管刚刚领取的标准能量棒。莉娜有着一头利落的红色短发,身材高挑,性格开朗外向,和气质偏冷、习惯独来独往的伊岚几乎是两个极端。但出乎意料,两人关系还算融洽,至少比宿舍里另外那位“大小姐”要好得多。
“你怎么搞成这样?”莉娜快步走过来,看着伊岚身上破损的作战服和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眉头皱起,“遇到大家伙了?”
“嗯。”伊岚言简意赅,并不想在此地多说,“任务出了点意外。你呢?”
“别提了,”莉娜撇撇嘴,晃了晃手里的能量棒,“例行巡逻,碰到一小股辐射鬣狗,费了点手脚。正要回去交任务。一起?”
伊岚点点头。两人并肩朝着哨站内部的传送阵走去。灯塔学院主体位于守卫森严的核心区,这些外围哨站则通过短距离传送阵与学院相连,方便人员物资快速调动。
“听说这次月度评估,难度会提升不少。”莉娜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训练场那边新加了好多模拟实境,据说是根据前线传回的最新数据更新的,恶心死了。”
伊岚默默听着,没有接话。她的心思还停留在那片迷雾笼罩的平台和那道冰冷的注视上。
莉娜似乎习惯了她的沉默,继续自顾自说着:“而且‘黑曜石’那边的人最近嚣张得很,好像他们那个新来的天才怎么怎么了不起似的,真是看不惯……哎,你听到我说话没?”
“嗯。”伊岚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哨站大厅墙壁上悬挂的巨大电子屏,上面正滚动播放着学院通知、任务简报以及……一份最新的处分公告。当看到某个熟悉的名字和“违反操作条例”、“禁闭三日”的字样时,她的眼神微微一动。
莉娜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嗤笑一声:“喏,又来了。咱们那位大小姐可真是不消停。仗着家里有点背景,真把学院当她家后院了?”
公告上显示的名字是“艾丽西亚·维恩”,她们宿舍的第三位室友,一位出身显赫贵族家庭、性格骄纵的大小姐。
伊岚收回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吧。”
通过传送阵,眼前的景象瞬间从军事堡垒的冷硬变为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学院内部。宽阔明亮的通道,柔和的引导光线,穿着各色制式作战服或训练服的学员穿梭往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
灯塔学院,人类在废土纪元中重建文明的重要支柱之一,旨在培养最顶尖的战士、学者和领导者,以应对荒野中的无数威胁——变异的怪物、诡异的环境、以及那些因各种原因堕落、信奉未知存在的邪徒。
伊岚和莉娜回到位于b区的宿舍时,刚好听到里面传来不耐烦的抱怨声。
“……这种劣质的营养剂简直难以下咽!后勤部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我要向生活质询委员会投诉!”
宿舍门没关,可以看到艾丽西亚·维恩正一脸嫌恶地将一支拆封了的学院标配营养剂扔进垃圾桶。她穿着做工精致的私人定制训练服,衬得身材姣好,金色的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即使是在抱怨,也保持着一种刻意的优雅。
看到伊岚和莉娜进来,艾丽西亚的视线在伊岚破损的衣服和伤痕上停留了一瞬,碧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随即抬高了下巴,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鼻腔共鸣的语调说道:“哦?我们的大忙人回来了?这次又去哪个角落完成你那‘伟大’的独立任务了?弄得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