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海鹞号”沉没造成的漩涡渐渐平息,只留下漂浮的残骸和油污,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硝烟的味道。联盟船只正在紧张地打捞落水者,清理战场。陆轻尘被救上指挥船时,左肩的伤口因海水浸泡和剧烈运动已然崩裂,鲜血渗出,右腿也阵阵刺痛,行动颇为不便。苏嫣然立刻上前,用干净的布巾为他紧急包扎,眼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陆轻尘喘着气,脸色苍白,目光却死死盯向那座笼罩在晨雾中的荒岛,“必须追上沈万川,不能让他跑了!”他知道,一旦让沈万川在岛上藏匿起来,或找到其他逃生途径,再想抓他就难如登天。
苏嫣然看着他强忍痛楚的样子,心中不忍,但她更清楚事情的紧迫性。沈万川是这一切祸端的源头,绝不能放虎归山。她迅速做出决断:“好!我跟你一起去!”她转身对副手快速吩咐:“清理航道,救治伤员,严密监视周边海域!若有联盟后续船只抵达,让他们立刻登岛支援!”说完,她扶起陆轻尘,两人快步走向系在船侧的一艘轻便小艇。
陆轻尘咬着牙,忍着伤痛,率先跳下小艇,苏嫣然紧随其后。两人解开缆绳,抄起木桨,奋力划动,小艇如同离弦之箭,破开漂浮的杂物,径直冲向荒岛那片布满嶙峋礁石和茂密植被的海滩。
小艇在浅水区搁浅。陆轻尘率先涉水上岸,冰冷的海水刺激着伤腿,他踉跄了一下,但立刻稳住身形,伸手扶住随后下来的苏嫣然。两人顾不上湿透的衣裤,迅速观察环境。沙滩上残留着零乱新鲜的脚印,一路延伸向岛屿深处那片幽暗茂盛、散发着腐烂枝叶气味的红树林。
“这边!”陆轻尘低声道,率先循着脚印追去。苏嫣然紧跟在侧,手中紧握着一柄短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踏入红树林,光线骤然暗淡下来。盘根错节的气根如同怪物的触手,纵横交错,地上是厚厚的、湿滑的腐殖质,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噗嗤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咸腥气。追踪变得异常困难,脚印时隐时现,有时甚至需要俯身仔细辨认被踩断的枝条或碰落的苔藓才能确定方向。林间异常寂静,只有他们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更添几分压抑。
陆轻尘虽然伤痛在身,但追踪的本能犹在,他目光锐利,不时指出细微的痕迹。苏嫣然则心细如发,留意着可能存在的陷阱或埋伏。两人一前一后,在迷宫般的树林中艰难穿行,汗水浸湿了衣衫,蚊虫不断叮咬,但他们不敢有丝毫停歇。
追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的树林开始变得稀疏,地势逐渐升高。脚印变得更加清晰急促,显然逃窜者已是慌不择路。他们冲出树林,眼前出现一片陡峭的岩石坡地,坡地上散落着碎石,攀登颇为吃力。陆轻尘的右腿每迈一步都钻心地疼,他不得不时常用手攀附岩石借力,速度慢了下来。苏嫣然不时回头搀扶,眼中忧色更重。
终于,他们艰难地爬上了坡顶。眼前豁然开朗,却也让他们的心猛地一沉——坡顶的另一侧,并非想象中的山林延续,而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崖下云雾缭绕,传来海浪猛烈拍打礁石的轰鸣声。
而就在悬崖边缘,沈万川和他仅存的两名心腹死士,赫然站在那里,背对深渊,已是无路可退!那两名死士衣衫破损,浑身血迹,持刀的手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绝望。而沈万川,原本华丽的锦袍被树枝刮得破烂不堪,头发散乱,脸上沾满泥污和汗渍,早已没了往日富家翁的雍容。他听到身后的动静,猛地转过身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追来的陆轻尘和苏嫣然身上时,那双因极度恐惧和疯狂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滔天的怨毒和恨意。他的面目扭曲,变得无比狰狞,死死地盯着一步步逼近的两人,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海风呼啸着掠过悬崖,吹动他散乱的头发,也带来了他嘶哑而充满绝望的咆哮:
“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