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ān,安宁,安定。《诗经·小雅·棠棣》:“丧乱既平,既安且宁。”
让我们一起来深入探讨《诗经·小雅·棠棣》的丰富内涵。
《诗经·小雅·棠棣》故事原文、注释及翻译
首先,我们需要明确,《棠棣》这首诗的核心并非仅仅讲述一个具体的故事,而是一篇旨在强调兄弟情谊、劝勉兄弟和睦的抒情诗。它通过一系列比喻和情景,阐述了兄弟在危难时是彼此最可靠的援助这一深刻道理。
1. 原文节选(以最相关的章节为例)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
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
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2. 关键词注释
· 棠棣:一种植物,一说即郁李,开花时花朵密集相依,常被用来比喻兄弟关系。
· 华:同“花”。
· 鄂不:即“萼柎”,指花萼和花托。韡韡 (wěi wěi):光明茂盛的样子。这句是用花萼和花朵相依共生,比喻兄弟骨肉相连。
· 威:通“畏”,可怕。
· 孔怀:非常思念、关怀。孔,很,非常。
· 原隰 (xi):原野和低湿之地。裒 (pou):聚集,此处指尸体堆积。
· 求:寻找,指兄弟即使在乱尸堆中也会互相寻找。
·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死亡和战乱的威胁已经平息,生活已经安定宁静。 这是您提问的核心句。
· 友生:朋友。生,语助词。
3. 翻译
棠棣树上花朵艳,花萼花托紧相连。
放眼当今世上人,没人能比兄弟亲。
死亡威胁多可怕,唯有兄弟最关怀。
尸骨散落在原野,兄弟也会去寻找。
等到死丧乱离平定,生活安宁又平静。
此时虽有好兄弟,却反觉得不如朋友亲?(这是一个反问句,意为:难道这时就觉得兄弟不如朋友了吗?)
创作背后的故事
关于《棠棣》的创作背景,古代主流的说法见于《毛诗序》:“《棠棣》,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棠棣》焉。” 这背后关联着一个着名的历史故事:
周武王去世后,其弟周公旦辅佐年幼的成王执政。武王的另外两个弟弟管叔和蔡叔(即“管蔡”)对此不满,散布谣言,并联合商朝遗民发动叛乱,史称“三监之乱”。周公旦毅然东征,平定叛乱,诛杀了管叔和蔡叔。
这场亲兄弟之间的背叛与争斗,给周王室带来了巨大的创伤。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据说周公旦在悲痛与反思中,创作或命人创作了《棠棣》一诗。他旨在用这首诗来告诫宗室子弟,兄弟阋墙(内部争斗)只会带来毁灭,而兄弟和睦才是家族和国家稳固的基石。诗中将“丧乱”中的兄弟情深与“安宁”后的兄弟疏远作对比,充满了警示意味。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的现实分析
这句诗精准地刻画了一种普遍的人性困境和现实规律,至今仍具有深刻的警示意义:
1. “共患难易,同富贵难”的人性规律:在“丧乱”(可以引申为危机、困难、创业初期等)中,外部压力迫使人们紧密团结,目标一致,利害与共。然而一旦进入“既安且宁”的阶段,外部压力消失,内部的利益分配、观念差异、权力争夺便开始浮现,导致关系疏远甚至破裂。这在商业合伙人、创业团队、甚至一些家庭关系中都屡见不鲜。
2. 对“和平病”与情感遗忘的警示:和平安宁的生活容易让人麻痹,忘记曾经的艰难和那些在艰难中伸出援手的人。诗句中的反问,正是对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批判。它提醒我们,在安定年代,更需要主动维护和珍惜那些在生命中真正重要的情感纽带,如亲情、友情,而不是在平淡中将它们视作理所当然。
3. 个人与国家层面的共通性: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丧乱”可能是战争、灾难。在民族存亡的关头,全国人民能同仇敌忾。而进入长期的和平建设时期,社会矛盾(如贫富分化、阶层固化、意识形态冲突)则会变得突出。这句古训提醒我们,居安思危,在和平时期构建公平、和谐的社会机制与文化,防止内部撕裂,是维持长久“安宁”的关键。
《棠棣之花》与《诗经·棠棣》的关系
《棠棣之花》是郭沫若先生在1941年创作的五幕历史话剧,它与《诗经·棠棣》的联系是精神上的继承与主题上的创造性发展。
1. 意象的借用与升华:郭沫若借用了《诗经》中“棠棣”这个象征兄弟情谊的古老意象。但他将这种“兄弟之情”从血缘家庭层面,升华到了民族国家与革命志士的层面。
2. 主题的转化:《诗经·棠棣》劝诫的是不要兄弟内斗,核心是“弭乱”。而《棠棣之花》创作于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期,其主题是倡议团结抗日、反对投降卖国,核心是“抗乱”。话剧讲述了战国时期聂政刺杀侠累的故事,歌颂了聂政、聂嫈等志士为了正义事业不惜牺牲生命的英雄气概,他们将所有的抗日同胞都视为手足兄弟。
3. 对“兄弟”的重新定义:在话剧中,“兄弟”不再局限于血缘。聂政与严仲子是为共同理想而战的“兄弟”;聂政与聂嫈是兼具血缘与革命情谊的“兄弟”。这呼应了“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的诗句,但赋予了它全新的、更广阔的含义:在国难当头(“丧乱”未平)之时,所有抗日的中华儿女都是最亲的兄弟姐妹。
总结来说:
《诗经·棠棣》是源,它奠定了“兄弟和睦”的伦理基础,并提出了“安宁会使人遗忘患难真情”这一深刻命题。而郭沫若的《棠棣之花》是流,它在一个新的历史“丧乱”(抗日战争)时期,激活了这一古老意象,将其转化为鼓舞全民族团结抗战、共御外侮的嘹亮号角,完成了从传统伦理到现代革命精神的华丽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