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原地,动也没动。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落在她脚边,暖融融的,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杨小姐。”Jack走了过来,声音低沉,“您没事吧?”
杨晚栀抬起头,看着他。Jack的金发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蓝眼睛里带着点歉意,可她知道,他不会帮她。“我没事。”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谢谢关心。”
她转身往吧台走,脚步虚浮。杨玫从二楼下来,站在楼梯口看着她,欲言又止。
杨晚栀没看她,径直走到吧台后,拿起刚才没擦完的杯子。指尖一抖,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她蹲下身,想去捡,指尖却被碎片划破了,血珠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没管,只是看着地上的碎片,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
十万块。
十天。
她去哪里弄十万块?
她想起顾明夜临走时的样子,他靠在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在这里好好学规矩”。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学规矩”——被人欺负了不能还手,被人讹钱了不能反抗,只能像条狗一样,乖乖地受着。
“别捡了。”杨玫走过来,蹲在她身边,把她的手拉开,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指尖,“我让保洁来收拾。”
杨晚栀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顾少他……”杨玫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顾明夜的性子,看着冷,其实心思重,可这次对杨晚栀,确实太狠了些。
“我知道。”杨晚栀打断她,声音闷闷的,“这是他的意思。”
她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只有她,像被关在这“堕天使”里,动弹不得。
她不能指望顾明夜。
也不能指望别人。
只能靠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杨玫:“玫姐,你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能赚钱快的活?”
杨玫愣了愣:“你想干什么?”
“我得凑钱。”杨晚栀看着她,眼神很亮,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三天,十万块,总能想到办法的。”
杨玫看着她,叹了口气:“‘堕天使’后面有个地下拳场,有时候会招陪练,钱给得多,就是……”她顿了顿,“就是挺危险的,那些打拳的下手没轻没重。”
地下拳场。
杨晚栀咬了咬唇。她练过跆拳道,虽然不算厉害,但对付几个陪练应该还行吧?就算不行,也比被张启明的人再打一顿强。
“我去试试。”她说。
“你想清楚了?”杨玫看着她,“那里鱼龙混杂,万一……”
“没有万一。”杨晚栀打断她,语气很坚定,“我必须在十天内凑够钱。”
她不能让顾明夜看笑话。
更不能让自己输得这么狼狈。
杨玫看着她眼里的倔强,知道劝不动了,只能点了点头:“我晚上带你去。”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张卡,递给她,“这里面有两万块,是我攒的,你先拿着,能凑一点是一点。”
杨晚栀看着那张卡,眼眶一下子红了。“玫姐,我……”
“别跟我客气。”杨玫把卡塞进她手里,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丫头,性子太犟,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了。”
杨晚栀握紧了手里的卡,点了点头。
傍晚的时候,杨玫带她去了地下拳场。从“堕天使”后门出去,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铁门,里面豁然开朗。
拳场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中间是个用铁丝网围起来的拳台,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在里面打拳,拳头落在身上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跟我来。”杨玫拉着她,往角落里的一个小房间走。
房间里坐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正低头算账。看见杨玫进来,抬头笑了笑:“杨玫?今天怎么有空来?”
“豹哥,我带个人来应征陪练。”杨玫指了指杨晚栀。
豹哥的目光落在杨晚栀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皱了皱眉:“她?这么瘦,能行吗?别到时候被打哭了。”
“豹哥,她练过跆拳道,能行的。”杨玫赶紧道,“她急需钱,您给她个机会吧。”
豹哥眯了眯眼,从抽屉里拿出张表:“填了吧。陪练一场五百,要是能撑过三个回合,一场一千。”
杨晚栀接过表,飞快地填好。她抬起头,看着豹哥:“什么时候能开始?”
“现在就有一场。”豹哥指了指外面,“那个穿红色短裤的,他缺个陪练。”
杨晚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拳台上的男人刚打完一场,正喘着粗气,肌肉块块分明,胳膊比她的腿还粗。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杨玫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太危险了。”
“没事。”杨晚栀冲她笑了笑,虽然笑得有点勉强,“我能行。”
她跟着豹哥走到拳台边,换上了一身简陋的运动服。
爬上拳台时,脚下的地板还带着上一场的血腥味。穿红色短裤的男人转过身,看见她,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这么个小丫头?打发叫花子呢?”
周围的观众也哄笑起来,口哨声此起彼伏。
“开始吧。”裁判站在中间,吹响了哨子。
男人一拳就朝她挥了过来,拳风带着股狠劲。杨晚栀下意识地往旁边躲,虽然躲过去了,胳膊还是被蹭到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想起教练说的“攻其不备”,趁着男人收拳的空档,抬脚往他膝盖踢去——可惜踢偏了,只踢到了他的大腿。
男人被惹恼了,低吼一声,又朝她扑了过来。这次她没躲开,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疼得她差点喘不过气。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靠在铁丝网上,眼前有点发黑。
台下的杨玫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喊。Jack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站在人群后面,眉头紧紧皱着,指尖攥得发白。
杨晚栀咬了咬牙,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她不能倒下。
她不属于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从小爬房上树没少摔,皮至少比一般大小姐要厚。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冲了上去。
拳台上的灯光很亮,照得她眼睛发花。她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拳,也不知道自己踢中了对方多少下,只知道不能停,一旦停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直到裁判吹响结束的哨子,她才像脱了力似的,瘫坐在拳台上。男人啐了口唾沫,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下了台。
周围的观众还在起哄,可她已经听不清了。她只觉得浑身都疼,像是被拆了重组过一遍。
杨玫爬上台,把她扶起来:“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焯啊,疼死我了……还行……我没事。”杨晚栀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刚才豹哥给的一千块钱,紧紧攥在手里,“你看,我赚到钱了。”
她的手在抖,脸上却带着笑,眼里的光比拳台上的灯还要亮。
Jack站在台下,看着她被杨玫扶着下台,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顾明夜发了条消息:“顾少,杨小姐去了地下拳场当陪练。”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只有两个字:“知道了。”
Jack看着那两个字,轻轻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向拳台,杨晚栀正被杨玫扶着往外走,走得很慢,却一步也没停。
他忽然觉得:这真的是大小姐吗?有这样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