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双磨噬魂的“献祭场”
安安手腕上的黑须还在悄悄生长，像极细的墨线，顺着血管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泛起淡淡的青黑。她自己似乎毫无察觉，只是眼神越来越空茫，脚步也变得迟缓，怀里的旧书渗出的浊液越来越多，浸湿了衣襟，散发出浓烈的腐腥气，和溶洞里的气味缠在一起，熏得人头晕目眩。
“安安！别看那本书！”林野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一片冰凉黏腻，那根黑须竟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爬，被掌心滚烫的古符印记灼烧得“滋滋”作响，瞬间缩成焦黑的粉末。安安浑身一颤，眼神清明了一瞬，随即又被黑气覆盖，她猛地推开林野，声音沙哑：“书……书在叫我……”
她怀里的旧书突然自行翻页，哗啦啦的声响在空旷的溶洞里格外刺耳，最后停在一页空白处——那空白页上，竟慢慢浮现出黑须勾勒的字迹，和爷爷封皮内侧的笔迹如出一辙，却在不断扭曲蠕动：“双磨转，浊液生，守者祭，地脉宁”。
林野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的嘶吼声突然变近，夹杂着石磨转动的“咕噜”声，沉闷而规律，像是有人在推着巨大的石磨碾压骨头。他转头望去，只见溶洞深处的黑暗里，竟缓缓浮现出另一座石磨——和老磨坊的石磨一模一样，磨盘上刻满古符纹，只是纹路里灌满了浓稠的黑褐色浊液，正顺着磨齿往下淌，磨盘下方没有木槽，而是直接对着地面的黑泥潭，泥潭里无数根黑须缠绕蠕动，像是在“喂养”石磨。
更恐怖的是，那石磨的磨杆上，竟缠绕着十几具残缺的骸骨，骸骨的手腕都被黑须穿透，牢牢绑在磨杆上，随着石磨的转动，骸骨被一点点拉扯、碾压，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每断裂一块骨头，石磨的转动就快一分，磨盘缝隙里渗出的浊液也更浓稠一分。
“老磨坊的石磨……是‘阳磨’，这里的是‘阴磨’。”安安突然开口，声音变得冰冷空洞，像是在背书，“阳磨在地面，借人间麦香养浊；阴磨在地脉，借守者骸骨饲魂……双磨同转，浊液源头才能被‘养’得越来越强。”
她抬起手，露出手腕上刚被林野灼烧的痕迹，那里竟又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黑须，顺着指尖往林野身上爬。林野下意识后退一步，心里像被冰锥扎了一下——安安的变化，比浊影更让他恐惧，因为她的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清醒的挣扎，却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你不是安安！”林野咬着牙，握紧匕首，掌心的古符印记亮得刺眼，“是书里的浊液控制了你！”
“我是安安，也不是。”安安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皮肤下的黑须疯狂蠕动，把她的脸颊撑得凹凸不平，“我是被选中的‘引祭人’，爷爷早就把我的名字写进了古符里，我的血能让双磨转得更快，让祭品更‘纯粹’。”
她说着，突然朝着阴磨的方向跑去，怀里的旧书张开，书页上的黑须像触手似的伸出来，缠住了她的胳膊，拉着她往磨杆上的骸骨堆靠近。林野赶紧追上去，刚跑出两步，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根黑须从裂缝里涌出来，像渔网似的缠住他的脚踝，把他往泥潭里拖。
泥潭里的浊液冰冷刺骨，黏腻得像沥青，林野挣扎着想要爬出来，却感觉有无数只冰冷的手从浊液里伸出来，抓住他的胳膊、腿，那些手的主人，正是泥潭里无数具半沉半浮的骸骨——都是历代的守者和引祭人。
阴磨的转动越来越快，磨杆上的骸骨被碾压得粉碎，化为黑须融入浊液，石磨上方的空气开始扭曲，出现一个旋转的黑色漩涡，漩涡里传来阵阵吸力，把溶洞里的黑须和浊液都吸了进去。安安已经被黑须缠到了磨杆旁，她的半边脸已经被黑须覆盖，只剩下一只眼睛还在流泪，朝着林野的方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毁……石磨……”
林野猛地发力，用匕首割断缠住脚踝的黑须，掌心的古符印记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与阴磨上的古符纹产生强烈的共鸣。他突然明白了——青铜牌不只是锁，也是操控石磨的钥匙。爷爷当年献祭自己，不只是当守门人，更是为了留下一线生机，让后世的守者有机会逆转双磨的作用。
他朝着阴磨冲去，掌心的红光越来越盛，接触到阴磨的瞬间，磨盘的转动突然停滞，古符纹上的浊液开始沸腾，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被烈火灼烧。磨杆上的黑须瞬间萎缩，安安趁机挣脱束缚，跌坐在地，浑身颤抖着，脸上的黑须慢慢褪去，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快！老磨坊的阳磨！”安安嘶哑地喊道，“双磨同气连枝，只毁阴磨没用，必须同时毁掉两座石磨，才能切断浊液的供养！”
林野刚想点头，阴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磨盘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从缝隙里涌出无数根粗壮的黑须，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的轮廓像是一个人，却长着无数只手臂，每只手臂上都缠绕着骸骨。
“想毁双磨？”黑影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混杂着浊液的腥气，“晚了！月圆夜已至，双磨已饱，浊液源头该现世了！”
黑影抬手一挥，无数根黑须朝着林野和安安扑来，与此同时，溶洞顶部开始剧烈坍塌，钟乳石带着浊液砸下来，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老磨坊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显然阳磨也发生了异变。
林野拉着安安躲到一根粗壮的石柱后，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还有掌心不断发烫的古符印记，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爷爷当年献祭自己，或许不是为了压制浊液源头，而是为了“孕育”它，而自己和安安，不只是祭品，更是唤醒源头的“钥匙”。
黑影的手臂已经伸到了石柱前，林野握紧匕首，准备殊死一搏，却突然看到黑影的胸口，竟嵌着半块青铜牌——和之前骸骨上的半块，还有自己掌心融合的青铜牌，刚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块。
而黑影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爷爷的执念，对着林野，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完成……”
就在这时，安安怀里的旧书突然自燃起来，书页上的古符纹化为一道青光，融入林野的掌心，古符印记瞬间变成青红交织的颜色，阴磨和远方阳磨的方向，同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某种封印被彻底打破了。
林野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掌心的青铜牌印记想要脱离他的身体，飞向黑影胸口的半块青铜牌。而黑影的身后，石磨裂开的缝隙里，慢慢升起一团漆黑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张巨大的、布满黑须的脸，正对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