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殿内,凌皓以雷霆神识瞬间碾压赵昀及其随从,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青岚宗上下。这一次,带来的震撼远超前次坊市风波。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觉得凌皓“讲规矩”是迂腐或软弱,那么此刻,所有人都清晰地认识到,这位客卿长老不仅道理讲得通透,其所拥有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那轻描淡写间便让筑基修士跪地不起的神识威压,恐怕连一般的金丹长老都难以企及。
“原来凌长老不是只会讲道理,是真有碾压的实力啊!”
“看来这‘规矩’,不是他想立,而是他有能力立!”
“以后在宗内,可得收敛点了,这位长老是真会动手……不,动‘神识’的!”
风向悄然转变。至少明面上,敢于公然挑衅规则、仗势欺人的行为收敛了许多。连带着赵家也沉寂了下去,据说赵昀回去后就被家族关了禁闭,严加管教。
然而,凌皓深知,依靠个人威权的暂时压制,并非长久之计。真正的、可持续的秩序,必须建立在完善的制度和可靠的证据链之上。个人威望可以震慑一时,但制度才能保障长久。
他回想起厚土殿中,赵昀之所以敢如此嚣张,除了其本身跋扈,很大程度上也因为当时除了人证,缺乏其他直接、无可辩驳的证据来记录其恶行。若当时能有清晰的影像或录音,即便自己不出手,将证据往执法堂一送,也足以让其受到严惩。
“看来,普法教育和技术支持,需要双管齐下。”凌皓心中有了计较。他决定将一些基础的“取证”理念和技术,引入青岚宗。
这一日,他再次来到执法堂,与李罡长老商议。
“李长老,前次厚土殿之事,虽已了结,但也暴露出一个问题。”凌皓开门见山,“许多纠纷,往往口说无凭,各执一词。执法堂断案,除了人证,若能有一些客观的记录作为佐证,是否会更显公正,也更易让人信服?”
李罡长老如今对凌皓已是十分信服,闻言点头:“凌客卿所言极是。只是这客观记录……除了留影石(一种能记录短暂影像的昂贵灵石),似乎并无他法。而留影石消耗巨大,不可能用于日常琐事。”
“未必需要留影石那般高级。”凌皓微微一笑,从储物戒中取出几个小巧的、看似普通的玉符,“此物名为‘留音玉符’,乃我依据一些原理随手炼制的小玩意。”
他演示起来。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玉符表面亮起一个简单的符文,开始发出极其微弱、几乎不可察觉的能量波动。
“此符激活后,可记录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声音,并能通过特定法诀回放。虽然无法记录影像,但记录对话、争吵等声音信息,已然足够。其成本低廉,仅需普通玉石和基础符文即可制作。”
李罡长老接过玉符,仔细端详,又按照凌皓所授法诀尝试回放,果然清晰地听到了刚才两人的对话!他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妙啊!此物若能量产,配备给执法弟子,或是让弟子们自行购买用于自卫取证,定能大大减少口舌之争!”
“正是此意。”凌皓点头,“不仅可以记录冲突,弟子间的重要约定,也可用此物记录,作为‘口头契约’的补充凭证。这便是‘立字为证’的延伸——‘留音为凭’。”
他随即便将“留音玉符”的简易炼制方法,传授给了执法堂指定的几名炼器弟子。这东西技术含量不高,核心在于那个记录和回放声音的微型符文阵列,对凌皓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就在执法堂开始小范围试用“留音玉符”后不久,一起新的纠纷,恰好成为了检验这新式“法器”效果的试金石。
这次事件发生在宗门的公共修炼区——“悟道崖”。悟道崖设有许多静室和平台,供弟子打坐悟道。按照规矩,使用静室需提前登记,先到先得。
一名性格耿直的内门弟子张铁,按照规矩登记使用了一间丙字静室。他刚入定不久,静室门便被粗暴地推开,一名叫做刘枫的弟子闯了进来。
“张铁,这间静室我看上了,你去别处!”刘枫语气蛮横,他修为与张铁相仿,但据说与某位执事有些亲戚关系,平日便有些骄纵。
张铁被打扰,心中不悦,但牢记宗门近来强调的“规矩”,耐着性子道:“刘师兄,此静室是我按规矩登记所用,时辰未到。请你出去,莫要扰我清修。”
“规矩?哼!”刘枫不屑一顾,“我说这静室现在归我了,就是归我了!赶紧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着,身上灵力涌动,竟是要动手强抢。
若在以往,张铁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就只能与对方打上一场,无论哪种结果,都难免憋屈或受损。但这一次,张铁想起了最近宗门流传的“留音玉符”。他之前出于好奇,也购买了一枚带在身上。
就在刘枫出言不逊、威胁动手之际,张铁悄悄将一丝灵力注入袖中的留音玉符。
“刘师兄,你此举不合规矩!静室使用,当以登记为准!”张铁一边据理力争,一边确保玉符能清晰记录对话。
“少废话!拳头就是规矩!再不滚,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刘枫的叫嚣声和灵力波动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张铁见证据已录下,不再与对方纠缠,以免发生直接冲突吃亏。他冷哼一声:“好!既然刘师兄执意破坏规矩,那我们便去执法堂说理!”说罢,他直接收起玉符,转身离开了静室。
刘枫楞了一下,没想到张铁这次这么“怂”,居然直接去找执法堂了?他啐了一口,浑不在意:“去就去!难道执法堂还会为了这点小事,把我怎么样不成?”他自信凭借关系,这点小事足以摆平。
两人前一后来到执法堂。今日当值的,恰好是之前受过凌皓点拨的一位执法弟子。
张铁率先呈上留音玉符,并将事情经过禀明。那执法弟子激活玉符,刘枫那嚣张的“拳头就是规矩”、“打得你满地找牙”等话语,清晰地在执法堂内回荡起来。
铁证如山!
刘枫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张铁还有这一手!这冰冷清晰的声音,将他之前的蛮横无理展现得淋漓尽致,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刘枫!你还有何话说?”执法弟子面色一沉,厉声喝道。
“我……我……”刘枫支支吾吾,额头冒汗,他求助般地看向堂上,希望能看到熟悉的偏袒目光。然而,在这清晰的录音证据面前,当值的执法弟子深知此事已被凌长老关注,岂敢徇私?
“刘枫,强占同门静室,出言威胁,扰乱修炼秩序,人证(张铁)物证(留音玉符)俱在!依宗规,罚你禁足思过半月,扣除本月灵石俸禄,并向张铁道歉!若再犯,从严惩处!”执法弟子当堂宣判。
这个处罚,不算太重,但意义重大!这是第一次,在没有高阶修士直接干预、没有复杂人情牵扯的情况下,仅仅依靠一件客观的“录音法器”记录下的证据,便迅速、公正地处理了一起纠纷!
刘枫面如死灰,在铁证面前,只得乖乖认罚,向张铁道歉后,灰溜溜地被带了下去。
张铁则是扬眉吐气,对着执法弟子和那枚小小的留音玉符深深一揖!他真切地感受到,有了这“规矩”和“证据”,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普通弟子,终于有了维护自身权益的有力武器!
此事迅速传开,再次引发热议!
“听到了吗?执法堂现在用上能记录声音的法器了!”
“刘枫那家伙,这次踢到铁板了!叫他还敢嚣张!”
“这留音玉符真是个好东西!以后出门也得备一个!”
“凌长老这法子,真是绝了!看谁还敢空口白牙耍无赖!”
“录音法器记录下,执法堂前做证据”——这成了青岚宗弟子间口口相传的一句新谚语。它象征着,一种基于客观证据的、更加公正透明的纠纷处理模式,正在悄然形成。
凌皓得知此事结果后,微微一笑。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未来,或许还可以引入更复杂的契约备案系统、资源分配公示制度等等。
但他并不急于求成。让弟子们先习惯用“留音玉符”这样的工具保护自己,习惯在规则框架内解决问题,这便是法治种子生根发芽的最好土壤。
当所有人都开始自觉或不自觉地运用规则、依赖证据时,“拳头即道理”的野蛮逻辑,自然会逐渐失去市场。
而这,正是凌皓想要看到的。他用科学与智慧,不仅炼制丹药,救治生命,更开始为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注入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