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烨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培育舱营养液的黏腻感，还有被程末能量刺穿的刺痛余温。
“程末是半吸血鬼，还能掌握异能，她的异能是‘能量操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回忆的沉重，“她能精准控制各种能量的输出与融合，这也是她能强行进行跨种族基因改造的关键。”
他抬眼，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化不开的阴霾：“这五年里，她从各地搜罗了不少无辜的人——有流浪的孤儿，有迷路的旅人，甚至还有一些低阶的异能者、吸血鬼和狼人……他们被强行带入地下基地当作实验素材，塞进培育舱。”
“我见过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程烨的声音微微发颤，“他只是放学路上走岔了路，就被抓了进来，他的体质不适合基因融合，实验进行到一半，身体就开始溃烂，最后在痛苦中死去……程末只是冷漠地记录数据，然后把他的尸体丢进了暗河。”
这样的例子，他能说出一长串。
那些鲜活的生命，在程末的疯狂计划里，只是一个个没有感情的“样本”，成功了便留下继续培育，失败了就被无情抛弃，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她的眼里只有‘完美体’，为了这个目标，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祸害多少人都无所谓。”
苏沅静静地听着，翠绿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愤怒与悲凉。
她想起了父亲应孜，那个总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男人，父女俩关系冷淡到几乎没有交流，可她从未想过，父亲的狂热会到如此地步。
“我父亲应孜，和你养母是一路人。”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他毕生都痴迷于超自然种族的基因研究，偏执又疯狂，我们父女俩几乎没怎么好好说过话，关系一直很僵。”
“但如果这半年里，他真的参与了程末的实验，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苏沅的眼神骤然变得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我不会因为他是我父亲就包庇他，是非曲直我分得清楚，他犯下的错必须承担后果。”
程烨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心里微微一动。
他想起了苏沅捡到他时的善良，想起了她为了逗他开心笨拙做饭的模样，此刻又看到她面对亲情时的清醒，不由得对这个半吸血鬼女孩多了几分敬佩。
“我见过应孜先生。”程烨回忆道：“大概是半年前，他加入了地下基地的研究团队，负责基因序列的优化，他确实和程末一样狂热，每次来培育舱区查看数据，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嘴里总念叨着‘快成了’‘再调整一下就能突破瓶颈’。”
他顿了顿，努力回想当时的细节：“有一次，我在被带出去做单独实验时，听到他和程末争吵，好像是应孜先生提出想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亲自验证他优化后的基因序列是否稳定，程末当时并不同意，说他的体质虽然特殊，但还没到能承受多重基因融合的地步，担心实验失败会失去一个重要的研究员。”
“不过那之后没多久，大概是一个月前我发起暴动前的一周，就再也没见过应孜先生了。”程烨皱着眉，补充道：“我问过身边被允许自由活动的实验体，他们也说没见过他，有人猜测他是因为实验理念不合离开了，也有人说他可能在某次实验事故中出了意外，甚至还有人说，他是发现了程末的真实目的，被程末秘密处理了。”
他看向苏沅，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应孜先生当时已经完全沉浸在实验里，那种狂热程度丝毫不亚于程末，他是否真的用自己做了实验，又或者现在在哪里，都还是个谜。”
检测室里陷入了沉默，程末的疯狂，应孜的失踪，还有那些无辜受害者的遭遇，像一张沉重的网，笼罩在两人心头。
陆沉和陈老站在一旁，脸色也格外凝重。
苏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情绪，看向程烨：“不管我父亲现在在哪里，做过什么，我们都要查清楚，而程末她伤害了这么多人，我们必须找到她，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程烨点头，漆黑的眼眸里燃起坚定的火焰。
恢复记忆的痛苦还在，可他不再是那个迷茫无助的“阿烨”，他是程烨，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他要为自己，为那些死去的、受苦的实验体，讨回公道。
程烨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冽：“程末的实验能隐藏五年不被发现，绝非偶然。”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肯定，“这几年我被关在基地时，偶尔能听到她和手下通话，反复提到‘勒森魃’，语气恭敬又带着恃无恐。”
“勒森魃家族？”苏沅翠绿色的眼眸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它是吸血鬼十三氏族中最神秘也最残暴的一支，以隐秘行事和强大实力着称，却没想到会成为程末的保护伞。
“没错。”程烨点头，回忆起程末偶尔流露的倨傲，“她曾亲口说过自己是勒森魃家族的旁系成员，靠着家族的资源和庇护，才能肆无忌惮地搜罗实验素材、建立地下基地，若不是有这个家族在背后遮天蔽日，她的疯狂计划早该被异族秩序处理局或是其他氏族捣毁了。”
苏沅沉默下来，指尖轻轻敲击着掌心。
她对勒森魃家族的了解不算深入，只知道这个家族内部派系林立，权力斗争激烈到近乎残酷，旁系与嫡系、保守派与激进派之间的矛盾早已根深蒂固。
程末能借家族之力行事，大概率是背靠某个激进派系，用实验成果作为交换。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苏沅话锋一转，眼神亮了几分，“勒森魃内部斗争严重，未必所有人都支持程末的实验，而且我或许能找到人打听更多内情。”
“谁？”程烨和陆沉同时看向她。
“我弟弟莫蒂。”苏沅解释道，“他几年前接手了梵卓家族的部分事务，梵卓与勒森魃虽非同盟，却因氏族间的利益牵扯，对彼此的内部情况有所了解，莫蒂向来擅长收集情报，说不定他知道一些勒森魃家族的情况。”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心虚：“我这次回国是偷偷回来的，还没来得及联系他，之前是忙着找父亲，后来又遇到了你，一直没腾出时间。”
“梵卓家族的莫蒂？”陆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此人确实名声在外，行事沉稳，情报网络四通八达，若能得到他的协助，对我们追查程末和勒森魃的关联，会有极大帮助。”
苏沅看向程烨，翠绿色的眼眸里满是坚定：“等明天一早我就去找莫蒂，不管是勒森魃的保护伞，还是我父亲的踪迹，总得一步步查清楚。”
程烨点头，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犹豫。
勒森魃家族也好，程末的后台也罢，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他也绝不会退缩。
陆沉适时开口：“既然如此，我们处理局也会同步调查勒森魃家族的动向，陈老已经破解了程烨体内的封印，他的基因力量正在逐渐复苏，后续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基础的能量控制训练，避免他因力量失控而受伤。”
陈老也点点头：“没错，你的基因融合度极高，力量远超普通异族，但也容易失控，接下来几天可以留在分部，我会教你如何掌控体内的能量。”
苏沅和程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可。
“那就麻烦你们了。”苏沅颔首道谢，翠绿色的眼眸里满是真诚。
夜色渐深，秩序分部的灯光依旧明亮。
程烨留在检测室附近的休息室，开始接受陈老的能量控制指导。
勒森魃家族的保护伞、程末的真实靠山、父亲应孜的下落……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场跨越氏族与种族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