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飞船穿越云层,下方地貌逐渐从青岚国腹地的青山绿水,变为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色调灰暗的荒原。
飞行了约莫三十日,我们经过了一座座城市,一个个国家。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蜿蜒起伏、如同巨龙脊背般的黑色山脉。
山脉巍峨险峻,高耸入云,散发出古老而苍凉的气息。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臊气息,
灵气也变得躁动而稀薄。
隐隐夹杂着令人不安的妖气。
而在山脉一处相对平缓的隘口。
有一座无比宏伟的巨城。
如同钢铁巨兽般匍匐在地,牢牢扼守着通往山脉的一处通道。
那便是第1024号镇妖关!
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座巨城散发出的冲天煞气。。
城墙高达百丈,通体由某种暗黑色的金属矿石垒砌而成。
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爪痕、法术轰击的焦黑印记以及干涸的血迹。
这些,无不在诉说着无数惨烈的战斗。
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符文闪烁不定。
巨大的弩炮和灵力塔如同刺猬的尖刺,指向关外的荒原。
更令人心悸的是,整座关城都被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光罩笼罩着。
光罩上流光溢彩,居然是一个八级护城大阵。
“所有人准备!1024号镇妖关到了!”
飞船甲板上,一名身着青岚宗服饰的金丹修士高声喝道,语气冰冷。
飞船开始减速,降低高度。
靠近了看,镇妖关更显雄伟磅礴。
关城分为内外数层。
最外围是低矮但异常坚固的瓮城,和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
这里驻扎着大量身着制式甲胄、气息精悍的修士军队。
那是镇妖关的正规守军:“镇妖军”。
飞船并未在正门降落,而是绕过关城主体,飞向侧面一处气氛明显更为压抑的区域。
这里城墙相对低矮,但防御符文更加密集。
岗哨林立,守卫的眼神也更为警惕和冷漠。
这里是“罪兵营”,也被称为“炮灰营”或“敢死营”。
专门收容和管理像我们这样被发配来的戴罪之人。
没过多久,飞船在一片巨大的、以高墙围起来的校场上空悬停。
下方,已经黑压压地聚集了数万名穿着破烂囚服、眼神或麻木或凶戾的囚犯。
我们这一船新来的万余人。
在呵斥和推搡下,鱼贯走下飞船,汇入这片人海。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血腥和绝望的气息。
周围高墙上,站满了手持强弓劲弩、面无表情的镇妖军士兵。
他们的目光如同看待牲口。
负责接收我们的一个头目和苏晚照交流一阵,随后苏晚照便祭出了自己的飞行法宝,带着那几名青岚宗的弟子原路返回了。
苏晚照一走,一名身着银色铠甲、气息达到金丹后期的将领跃上校场前方的高台:
“肃静!”
他声音如同洪钟,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下方囚犯,带着毫不掩饰的威严和蔑视。
“本将乃1024号镇妖关罪兵营统领,银铠将:岳震山!”
尔等皆为戴罪之身,蒙皇恩浩荡、宗门法外开恩。
方得此戴罪立功之机!
到了这里,就给我忘了你们过去的身份!
你们只有一个名字:罪兵!”
他顿了顿,继续吼道:
“镇妖关规矩!所有罪兵,以千人为一个营。
设‘营正’一名,由镇妖军筑基后期以上修士担任。
每营分十队,设队长一名。
可由罪兵中实力较强者担任,但需经考核!
尔等生死、功过,皆由尔等营正记录和裁定!”
尔等的任务,唯有一条:杀妖!
用妖兽的血和妖丹,洗刷你们的罪孽。
锁元妖丹的毒性,三年为期。
记住,不得抢夺他人妖丹,一旦核实,立刻斩杀。
三年内,炼气期需上交一千枚一阶妖丹。
筑基期需一千枚二阶妖丹。
金丹期需一千枚三阶妖丹。
逾期或任务未完成者!
死!!!”
一声死字,震的下面大多数罪兵,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岳震山换了口气,继续吼道:
“平日里,尔等需听从营正调遣。
修筑工事、巡逻警戒、随军出战。
所斩获妖丹,七成上缴,三成可自留。
留下的妖丹,可以用于兑换丹药、法器或减轻刑罚。
表现优异者,可提前解除锁元丹之毒,甚至……有机会加入镇妖军,重获自由!”
岳震山的话,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每个人心上。
希望与绝望交织,残酷的规则让人不寒而栗。
接下来是繁琐而粗暴的登记和编组。
我们被勒令排成长队,依次通过一个简易的测灵法阵,核实修为。
然后领取代表罪兵身份的黑色号牌和一套粗糙的囚服。
我的号码“申”被记录在案,修为被定为“筑基初期”。
编组时,我们这些从流云城来的囚犯被打散分入不同的营。
令我稍感安慰的是,残存的三百多名上官家子弟,大部分都被分到了同一个营:申字第一百七十三营。
我也在其中。
这或许是苏晚照特意打了招呼的结果?
我们的营正是一名面色冷峻、眼神如刀的镇妖军筑基圆满修士,名叫雷豹。
他简单训话,内容无非是强调纪律和服从,违令者斩立决之类的套话。
然后,我们被驱赶着,进入了罪兵营区。
营区条件极其简陋。
是一片连片的低矮石屋,阴暗潮湿,拥挤不堪。
每间石屋要塞进一百人,也就是一个小队。
这里只有散发着霉味的硬板通铺。
食物是定量配给的粗糙干粮和少量肉干,仅能维持基本生存。
安顿下来后,面临的第一个现实难题就是伤势和恢复。
我和大多数上官家子弟,在流云城地牢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我的伤势虽重,但太初阴阳诀玄妙,加上身体底子好,正在缓慢自愈。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缺医少药,伤势恶化很快。
“赵……赵大哥……”
一名叫上官岭的年轻子弟凑过来,脸色苍白地低声道:
“这样下去不行啊,好多族人伤势加重,又没有丹药……要是出任务,怕是……”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一旦被派出去执行巡逻或战斗任务,面对凶残的妖兽,绝对是九死一生。
我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感受着体内依旧隐隐作痛的经脉,眉头紧锁。
是的,必须尽快想办法搞到疗伤丹药,并熟悉在锁元丹限制下如何尽可能发挥战力。
而这一切,都需要妖丹。
可我们现在,一无所有。
我拿出身上所有的疗伤丹药,分给了几位伤势严重的兄弟先保命。
其中一枚最好的,我留给了自己。
这局,只有我快点恢复才能破。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正在这时,营正雷豹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扫视了一圈士气低落的罪兵们,冷声道:
“都听好了!明日卯时,我营轮值。
负责戍守西侧第三段的‘狼牙隘口’!
为期三日。
你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隘口外妖兽活动频繁,不想死的,今晚就好好调整状态!”
上官岭赶紧问道:“营正大人,可否给点疗伤药我们,我们先赊着也行。”
黑豹看了我们一眼,淡声道:“疗伤药可以到妖关大殿去换取,想活命,你们明天就多杀点妖兽,多得点妖丹,对了,你们是三队,自行选个队长出来。”
说完,雷豹转身就走了。
狼牙隘口?
一听就不是什么安全地方。
众人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危机,已迫在眉睫。
我看着窗外那被防御光罩映照得一片昏红的天空,听着远处荒原迷雾里,隐约传来的风声和兽吼这,紧了紧手中的太初剑。
罪兵如草芥,在这里就是炮灰般的存在。
我估计最后能洗清罪孽重获自由的,比例应该不高。
其他人也似乎想到了这个问题,都是情绪低落。
“赵大哥,你当我们的队长吧。”上官岭开口道。
我点点头:“可以,咱们都是自己人,另外还有四队和五队,也基本都是上官家的人,我们一起努力,尽可能的让所有伤员都得到救治,让大家都能洗清者所谓的罪孽。”
众人纷纷点头,眼神中有了一些希望。
上官岭用力点着头:“是,家主和大小姐都已经成功脱逃,家主在,上官家族就在。”
另外一名家族子弟接话道:“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回到流云城,重建家族荣光。”
“对,重建家族荣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