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尘望着自己暗暗喜欢千年之久的师兄,如今却喜欢上别人。
他的心像是被无数根丝线缠绕,越缠越紧,那种窒息般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看着他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呓语。
“阿笙,阿笙我是真心的……”
看着他眉头紧锁,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似乎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
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整个人显得无比虚弱:“阿笙,我没有骗你,你别这样……”
月尘只觉得浑身冰冷,周身疼痛,仿佛被无数钢针穿刺。
看着小陌因为寒毒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四肢痉挛,每一次颤抖都像是要将灵魂震出躯壳,嘴里不禁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终于,他还是于心不忍,他再次驱动灵力使得陌尘苏醒过来。
“小陌,我带你去找他,你别哭,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承担,你只要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就行。”月尘严肃的说着。
“小陌快点醒来,使用空间戒传送,我陪你一起去找他,我会护着你的。”
冰冷的山洞里,月尘紧紧抱着陌尘,像抱着一块千年寒冰。
陌尘蜷缩在他怀里,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也死死拧着,身体时不时因为梦魇而剧烈颤抖,发出模糊不清的痛苦呓语,冷汗浸湿了月尘胸前的衣襟。
“阿笙…别…阿笙…”
“为什么…痛…很痛…心痛…”
月尘的心,随着那一声声“阿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撕扯,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只能更紧地抱住怀里冰冷的人,用自己微薄的体温和灵力去暖他,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些缠绕着陌尘的噩梦。
他低头看着陌尘苍白脆弱的脸,思绪却飘回了千年前,那个初见的日子。
回忆里
云雾缭绕的圣母峰顶,清元圣母的清云宫。
“月尘,这是你师兄,公仪尘。
以后你就跟着他修行。” 清元圣母声音清冷。
月尘抬起头,目光触及那个静立在玉阶下的身影时,呼吸猛地一窒。
那人一身素白,墨发如瀑,气质清冷如高山寒雪,却又俊美得不似凡人。
只一眼,月尘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几乎是立刻扬起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几步蹦跶过去,自来熟地就往陌尘身边凑:“哇!你就是公仪尘师兄?
久仰大名啊!我是月尘,月亮的月,尘土的尘,我们小时候经常见面的。
以后还请师兄多多指教。” 说着,他伸手就想拍陌尘的肩膀。
陌尘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眼神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声音清冽如冰泉:“小狐狸可算是来了。”
月尘的手落了个空,却丝毫不恼,反而眼睛更亮了,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继续笑嘻嘻地贴上去:“师兄,你住哪个院子呀?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我跟你住一块儿呗?也好有个照应。” 他故意凑得很近,带着点撒娇耍赖的意味。
陌尘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不合规矩。
师尊自有安排。”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月尘不死心,伸手轻轻拽了拽陌尘宽大的白色袖袍,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对方的手腕:“师兄,你看我这么弱,万一晚上害怕怎么办?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清元圣母看着这一幕,眼神深邃,忽然开口,话却是对着陌尘说的:“尘儿,月尘心性跳脱,但根骨尚可。
你…多看着他些。”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意:“他与你…也算有缘,日后或许能替你挡去些不必要的…纠缠孽障。”
陌尘闻言,只是垂眸,对着圣母的方向恭敬地应道:“是,师尊。”
对月尘的拉扯依旧无动于衷,甚至不动声色地把袖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月尘没听懂圣母那话里的玄机,只当是师尊同意他亲近师兄,顿时喜笑颜开,对着陌尘的后脑勺继续输出:“师兄!听见没?
师尊让你看着我!那我以后可就赖定你啦!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陌尘:“……”
他加快了脚步,只想离这个聒噪又粘人的家伙远点。
月尘则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笑嘻嘻地追了上去,嘴里还喋喋不休:“师兄慢点走啊!等等我!
师兄你身上真好闻,是树木清香的味道吗?师兄……”
回忆里那鲜活跳脱、死缠烂打的自己,与此刻怀中冰冷痛苦、心心念念着另一个人的身影重叠,月尘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一股尖锐的酸涩和无力感汹涌而来。
千年陪伴,千年追逐,他以为能焐热这块寒冰,却原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像个小丑,演着独角戏,而对方的心,早已被那个叫“阿笙”的人占据得满满当当。
自己算什么?一个在他痛苦时才会被想起的…替身?一个用来挡灾的…工具?
一番灵力输送,陌尘终于睁开虚弱的眼睛:“阿玄,抱歉,我想去~”
“别说,我知道,给你输送灵力,你开启空间传送。”
“阿玄,你~”
“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
与此同时,苍穹之镜云海虚无之中。
顾慎恭敬地垂首,对着空茫的云海深处:“祖神,属下顾慎求见。”
空灵宏大的声音直接在顾慎识海中响起,不见真容:“顾慎,君笙修炼如何?”
顾慎心头一紧,谨慎回道:“回禀祖神,君笙少主…体内魔气翻涌,已入魔道,甚至…弑杀凡人。
如此心性,恐怕…难当天神神权者之重任。”
“哦?”祖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有更好的人选?”
“他的兄长今朝,沉稳持重,心性纯良,或许…”
“他身上无神血神脉,天神神权亦非他能掌控。”祖神直接打断:“陌尘呢?他修炼得如何?”
顾慎额角渗出冷汗:“回禀祖神…陌尘公子…失踪了,不知去向。”
云海深处似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祖神的神念扫过无垠虚空,随即,一股熟悉又强大的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公仪尘…带着那只狐狸…
正在强行穿越混沌雾海?糊涂!既已回去,为何还要回来?”
沉默片刻,祖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命运的轨迹,终究难逃现实。
既然选择了要走的路,便莫要后悔。”
顾慎听得云里雾里:“祖神…您在说什么?”
“顾慎~”祖神的声音陡然转冷:“你以为,你暗中做的那些手脚,吾当真不知?
念你初犯,他们之间的因果,你莫要再插手。此中业力,绝非你能承担。” 无形的威压让顾慎瞬间脸色煞白。
“属下…属下不知祖神所指何事……” 顾慎强自镇定。
“罢了。”祖神似乎无意深究:“此乃一道神谕:今朝,即刻前往蓝灵星域,授予仙宫君主仙职。
昆虚界即将被混沌吞噬,你需尽快取回不死树灵将其镇压。
另,通知昆虚界的族民,即刻撤离昆虚界,迁往九重天各大仙城居住。
转达完毕即刻前去领罚。”
话音落下,祖神的气息彻底消失。
顾慎这才敢直起身,脸上恭敬的神色褪去,只剩下阴沉和不甘:“今朝…只得到一个君主位置?
那陌尘和君笙呢?
祖神到底什么意思!”
他烦躁地低吼:“顾陌尘…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那不死树灵明明就在你体内,小时候每次想接近你取出来,都被那该死的树灵震开…
本想等你本源枯竭树灵衰弱时再动手…你竟然消失了。”
他越想越恐慌,不死树灵拿不到,如何镇压这边所有星域的崩溃?
若祖神降罪下来……
他身影一晃,出现在神君议事大殿。
今朝正站在殿中,气质沉稳如山。
顾慎压下心中的焦躁,将那道散发着金光的卷轴递过去,语气有些生硬:“今朝徒儿,这是祖神神谕,授予你仙宫君主仙职。
为师就不宣读了,你立刻带着族民,前往蓝灵星域九重天。”
今朝接过卷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像接过一件普通物品,只淡淡应道:
“是,师尊。那您呢?
还有…君笙他…尚未寻回陌尘。”
话音未落,殿门处光影一闪,君笙带着寂暝和白川走了进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昔。
“今朝~”君笙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先带族民和父神走。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顾慎冷哼一声,甩袖就要离开,经过君笙身旁时,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想不想见陌尘?
呵,你早该去那边接受天神神权,却为了他放弃,真是愚蠢至极!”
君笙眼神一寒,毫不客气地回敬:“没有你蠢,蠢到收今朝为徒,还沾沾自喜。” 他目光扫过今朝。
顾慎被噎得脸色铁青:“哼!你现在能嚣张,不代表以后!你就等着在那边看着今朝高高在上吧!”
“笑话!”君笙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权利于我,不过浮云。
我不争不抢,非是惧怕于你,只是不屑。你这般作态,倒更显得今朝‘厉害’了?
顾慎,莫要给你脸,你却不要!”
“你!”顾慎气得胡子直抖,狠狠一甩袍袖,带着满腔怒火化作流光消失。
君笙不再看他,转向白川和寂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和坚定:“你们先随今朝走。”
“少主!”白川担忧地看着他。
君笙摆摆手,目光投向殿外翻滚的云海,仿佛能穿透无尽虚空,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再等等。”
无论多久,无论他回不回头,他都会等下去。
陌尘和月尘已经通过空间戒传送来到昆虚界下界的一处森林山洞。
山洞里,月尘感受到怀中人细微的动静。陌尘似乎从那个可怕的梦境中挣脱出来,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洞顶,残留着梦魇的惊悸和深沉的绝望。
月尘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尖上那根刺又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心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陌…醒了?
你梦里…一直在喊‘阿笙’…”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在凌迟自己
…你…是不是…我带你去找他?我们已经回到昆虚界了,你现在身体虚弱,我先带你去你的半月阁。”
神君殿。
看着今朝带着空间神族最后一批族人消失在传送的光晕里,整个恢弘的神君殿彻底空寂下来,只剩下君笙一人。
他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仿佛还能看见那人离去的背影。
“弟弟,不要再等了,他不会回来了,跟我走。”今朝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今朝,你先走,别管我。”他当时这样回答。
“弟弟,拿缚神锁链绑着你是为了保护你,你怪我吗?”今朝的问题带着深意。
“怪又有什么用,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他回答得疲惫。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今朝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试探:“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你可以尝试和我交往,我不会亏待你。”
君笙猛地皱眉,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语气带着惊愕和疏离:“今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竟然要名声?”今朝轻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那顾陌尘不也是公子吗?你可以那样待他,为何不能那样待我?”
“今朝!”君笙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在说什么?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哥哥。” 血缘的纽带是他心中最后的锚点。
今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是转身,留下一句:“算了,你不懂。”
他走向传送阵的光门,又停住:“我先走了。
以后仙宫有我罩着你,我们还能和从前一样…我在仙宫等你回来。”
君笙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回想起那句“我不是你哥哥”的无声低语,仿佛还飘荡在空寂的大殿里。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怪异的氛围。
看着承载着族民的灵舟彻底消失在云海尽头,君笙心头涌起一股空茫。
他忽然想起了陌尘曾经说过的话:“大爱苍生”。
他身影一闪,出现在人界。
曾经繁华的城池大半已被翻涌的混沌雾气吞噬,化为虚无。
唯有昆虚界下方的青鸾城,还笼罩在一层微弱却坚韧的守护结界中,如同狂风巨浪里的一叶孤舟,在绝望中挣扎求生:“那是陌尘留下的力量。”
君笙毫不犹豫地祭出浮尘珠,温和而强大的力量笼罩了整个青鸾城。
城中的凡人只觉眼前景象扭曲变幻,下一刻,整座城池连同里面的生灵,都被纳入了浮尘珠的三千幻境之中。
“这样…也算救了他们一命。”君笙收起浮尘珠,低声自语。
他再次回到下界的不死树族领地,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座熟悉的半月阁。
推开门,里面依旧空无一人,只有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人清冷的气息。
君笙走到陌尘常睡的床榻边,缓缓躺下,枕间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树木清香。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与陌尘有关的物品,最终定格在紧闭的门扉上。
沉默良久,他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地方,身影化作流光,御空而去。
就在君笙离开不到半日,空间一阵波动,月尘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陌尘,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了半月阁内。
“小陌,坚持住!我找找白川的药方或者千颜丹!”月尘将陌尘小心地放在榻上,立刻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殿内翻找。
书架被翻得乱七八糟,书格间隙被拉开,却一无所获。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一本厚重的典籍中,滑落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月尘急忙捡起,展开:
“公子陌尘亲启:
仆白川顿首,惶愧万端,深负公子信重。
千颜丹之秘,实非仆所愿言,然事已至此,不敢再欺。
此丹确无解方,服之容颜永固,难复旧观。
公子所罹寒毒之反噬,仆亦无良策可抑。
昔时于朝阳殿三载安然,非仆之功,实赖少主君笙以奇毒‘焚心’相佐,以毒攻毒,暂压寒魄。
然‘焚心’歹烈,久服必损根基,令公子神疲体虚,嗜睡难醒。
仆忧公子玉体,故擅停其药,未料寒毒竟复炽若此!痛悔无极!
更有一事,仆惶恐相告:千颜丹若足三十年之数,可逆乾坤,令公子身具坤泽之体,孕嗣可期。
然此丹寒毒,如跗骨之虫,除却身殒道消,重入轮回,别无解脱之法。
纵使轮回,恐亦有他厄相随,仆亦茫然。仆自知罪孽深重,炼此不祥之物,愧对公子,万死难辞。
惟愿公子珍重,善自摄养。
仆白川泣血再拜。”
月尘捏着信纸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几行字,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三十年…孕嗣…身殒道消…别无解脱…”
这些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他猛地看向榻上昏迷不醒的陌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和愤怒:“小陌说他吃了十六年…只要活着就不能停…一直吃下去他就会…不行!
绝对不能让君笙再靠近他!
绝对不行!”
他扑回榻边,将陌尘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和灵力拼命地暖着他,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可怕的言语。
“白川!你这个庸医!混蛋!炼的什么鬼东西!
连自己都不知道后果的丹药也敢拿出来?!还神医?别让我找到药方!找到我立刻毁了它!” 他对着空气咬牙切齿地低吼。
“阿玄…” 陌尘似乎恢复了一丝意识,嘴唇艰难地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气音:“去…神…君…殿…”
“好好好!去神君殿!我们这就去!” 月尘此刻只想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立刻发动空间传送。
光芒闪过,两人出现在曾经庄严辉煌的朝阳殿内。
此刻,这里死寂一片,空旷得可怕。
月尘将陌尘放在朝阳殿柔软的软榻上,立刻四处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丝人迹,或者有用的东西。
几个时辰后,他一脸沉重地回来。
“小陌~”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整个昆虚界…空了。
一个人都没有了。连青鸾城的凡人…也都不见了。”
“阿玄…我…” 陌尘刚想说什么,猛地一阵剧烈咳嗽,竟又呕出一口暗红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小陌!” 月尘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扶住他:“别说话,别动用灵力。你…”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他脑海,“…我把寒毒引一部分到我身上,我来替你分担。” 说着就要运转功法去吸附那刺骨的寒气。
“阿玄…去…” 陌尘艰难地阻止他。
“去哪里?!” 月尘急切地问。
“去…月云星…” 陌尘的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竟强撑着,调动起体内仅存的一丝混乱灵力,试图构筑传送阵。
月尘看出他的意图,立刻将自己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过去:“我来助你!”
空间剧烈扭曲,这次传送漫长而痛苦。
十天后,两人终于狼狈地出现在一颗陌生的星域上。
这里风景奇美,碧空如洗,远处是连绵的雪山,近处是一汪如镜般清澈的巨大湖泊,湖边绿草如茵,繁花似锦。
月尘顾不得欣赏,立刻在湖边寻了处平坦之地,施展法术。
片刻后,一座简洁却雅致的木屋拔地而起。他将虚弱不堪的陌尘抱进木屋安顿好。
接下来的几天,月尘一边照顾陌尘,一边在附近探索,试图找到能缓解他痛苦的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一处隐秘的山坳里发现了一眼氤氲着乳白色雾气的泉水,泉水散发着温润的灵力波动:“这竟是一眼罕见的疗伤月泉池!”
“小陌有救了!” 月尘欣喜若狂,立刻冲回木屋,小心翼翼地抱起陌尘就往月泉奔去。
到了泉边,他将陌尘放下。
“阿玄…我自己来…” 陌尘挣扎着想自己脱衣下水,但他的手指连衣带都解不开,眼睛也虚弱得几乎睁不开。
“你眼睛都睁不开,逞什么强!我来!” 月尘心急,直接上手去解他的衣带。
“不…我自己…” 陌尘下意识地抗拒,伸手去挡。
两人在泉边拉扯起来。
月尘情急之下用力一扯,陌尘本就站立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噗通”一声直接栽进了月泉池深处。
“小陌!” 月尘大惊,立刻跳下去把他捞了上来。
陌尘呛了水,伏在岸边剧烈地咳嗽,脸色更加苍白。
月尘看他咳得撕心裂肺,心疼又懊恼,凑过去就想给他渡气:“别怕!我给你…”
“阿玄!” 陌尘猛地抬起一只手掌,死死抵在月尘凑近的脸上,声音带着气恼和虚弱的抗拒:“不要这样!再这样…
我要生气了!”
月尘被他抵着脸,看着他那副明明虚弱不堪却还要强撑疏离的模样,连日来积压的担忧、恐慌、嫉妒和那封信带来的冲击瞬间爆发了。
他一把挥开陌尘的手,眼神执拗地盯着他:“生气?我还从未见过你生气!生给我看看啊!”
陌尘被他噎住,又是一阵咳嗽,说不出话。
月尘看他咳得难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语气放缓:“好了…我先带你回木屋躺着。
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这地方风景这么好,肯定有野味。
你等我。” 说完,他转身匆匆离开,像是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当他提着处理好的猎物回来时,却看见陌尘并没有躺在木屋里,而是独自一人坐在湖边那棵巨大的垂柳下,闭目打坐,试图冥想。
“小陌?可是恢复了一些灵力?” 月尘走过去,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陌尘睁开眼,眼神依旧黯淡,摇了摇头:“没有。”
“哦…” 月尘的期待落空,将手中的猎物晃了晃:“那…吃点东西?”
“不了,” 陌尘撑着树干想站起来:“有点累,再去躺会儿。”
“小陌!” 月尘突然叫住他,声音前所未有地严肃。
陌尘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阿玄,你…”
“不要叫我阿玄!” 月尘打断他,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爆发前的颤抖:“我承受不起!本来我不打算说些什么去刺激你,是你先不理我的。”
陌尘愣住了:“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月尘一步步逼近,眼神灼热又痛苦地锁住他:“公子尘,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还是装作不知道?!
你我相识相伴几千年!几千年!
而你和君笙才认识多久?为什么?为什么你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你为他付出一切,甚至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控诉:“你就真的不怕…不怕有一天,我和你…倒戈相向吗?!”
“我…” 陌尘被他逼问得后退一步,脸色更白:“我不喜欢阿笙!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试图否认,眼神却下意识地闪躲。
“哼!阿笙?叫得多亲切!”
月尘冷笑,那笑声里满是苦涩和自嘲:
“又在装不懂!每次都是这样!
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大胆承认你喜欢他又怎么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陌尘被他逼到绝境,心一横,抬起头直视着他,声音清晰而冰冷:“承认就行了?好!我承认!我不喜欢你!月尘!
我从来只把你当做师弟!当做可以托付生死的挚友!仅此而已!够了吗?”
“呵呵…呵呵呵…” 月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却比哭还难听:“是吗?心里真的一点…一点都没有我的位置?” 他眼中最后的光似乎熄灭了,只剩下疯狂的绝望。
“我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情谊~” 陌尘看着他眼中那骇人的疯狂,心莫名其妙的疼了起来,他捏紧拳头,试图安抚自己:“你也…别逼我…”
“逼你?” 月尘的眼神骤然变得危险而偏执,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逼你!
什么叫强迫!”
话音未落,他猛地扑了上去。
一把将陌尘狠狠抱住,力道之大几乎要勒断他的骨头。
另一只手粗暴地揪住陌尘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向后甩去。
“砰!” 陌尘重重地摔在木屋内的软榻上,摔得眼前发黑。
他还没反应过来,月尘沉重的身躯已经压了下来,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死死钳制住他的双手手腕按在头顶,膝盖则用力压住他试图挣扎的双腿。
“放开我!月尘!你疯了!” 陌尘惊恐地挣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月尘充耳不闻,眼神炽热而疯狂地盯着他苍白的唇,低头就要吻下去。
陌尘拼尽全力扭开头,躲开了那个充满掠夺意味的吻。
“不要!滚开!” 极致的愤怒和屈辱瞬间冲垮了他本就脆弱的身体防线,喉头一甜,“噗——”
一大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了月尘一身!剧烈的咳嗽让他蜷缩起来,几乎窒息。
“咳咳咳…你…阿玄…你太…太让我失望了…” 陌尘艰难地说完这句话,眼前彻底陷入黑暗,昏死过去。
看着身下失去意识、唇边染血、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琉璃的人,月尘眼中疯狂的火焰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悔恨。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擦去陌尘唇边的血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最终,他做出了一个更偏执的决定。
他轻轻褪去陌尘被鲜血和冷汗浸透的衣袍,也褪去了自己的衣袍。
然后,他躺到陌尘身边,伸出双臂,将这个冰冷、昏迷、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肌肤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什么,留住什么。
次日清晨,微光透过木窗洒在榻上。
陌尘是被一种怪异的温暖和束缚感惊醒的。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月尘近在咫尺的、沉睡的侧脸。
然后,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而月尘同样如此,结实的手臂还霸道地环在他的腰上,一条腿也压在他的腿上。
两人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纠缠在一起!
巨大的羞耻和愤怒瞬间席卷了陌尘。
他猛地坐起身,一把扯过旁边的薄被盖住自己,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变了调:
“阿玄!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月尘被他惊醒,睁开眼,看着陌尘惊怒交加的脸和裹紧被子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随即被一种破罐破摔的冷漠覆盖。
他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和一种残忍的平静:“公子尘以为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月尘的脸颊上。
力道之大,让他的脸瞬间偏向一边,留下清晰的红痕。
空气仿佛凝固了。
月尘保持着偏头的姿势,愣住了。
他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打懵的茫然。
陌尘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带着深深的失望和决绝。
他不再看月尘一眼,飞快地扯过散落在一旁的衣袍,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愤怒,迅速穿戴整齐。
然后,他看也没看榻上脸上带着红痕,眼神茫然的月尘一眼,调动起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甚至不惜再次引动寒毒反噬的痛苦。
空间之力剧烈波动,他的身影在月尘惊愕的目光中,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荡荡的木屋和一室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