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指尖在收银台边缘划出半个弧,节奏刚好卡在《最炫小苹果》的鼓点上。对面那名读心者瞳孔猛地一缩,抬手的动作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
赵铁柱骑着电动车绕到阵后,看见江小川站在店门口没动,但整个人的气场变了——不是紧张,也不是戒备,倒像极了上次他蹲在便利店门口看大妈们跳完舞后点评动作时那种“这届学生有点难带”的神情。
“你真打算靠音乐把人震退?”赵铁柱刹住车,电棍拄地。
“不。”江小川头也不回,“我是靠他们自己把自己绕进去。”
话音刚落,对面人群中传来一声闷哼。一个穿风衣的女人突然抱住脑袋蹲下,嘴里念叨着:“广场舞……推广大使……文化下乡……”声音越来越响,最后竟喊出一句:“我申请加入社区艺术团!”
王婆一听,差点笑岔气,赶紧咳嗽两声压住:“老姐妹们稳住阵型!别被干扰!”
【叮!检测到精神反噬风险,建议立即组织集体回忆童年,并播放《还珠格格》片头曲增强认知混乱。】
江小川皱眉:“这提示越来越离谱了。”
但他没停下。手指继续在台面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精准对应音乐节拍,只是频率略偏半拍,像是故意弹错琴键的老手。
读心者的额头开始冒汗。他原本想顺着江小川的思维探入阵法核心,结果刚一接触,脑子里就塞满了广场舞教学口诀:“左脚迈,右脚跟,屁股扭成螺旋纹;前一步,退半步,文明社会讲互助!”
更糟的是,这些口诀还配上了旋律,循环播放,根本停不下来。
他咬牙试图重新聚焦,却发现江小川的意识像一块滑不留手的肥皂,抓一下滑一下,每次即将锁定,就会冒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碎片——比如江小川穿着红背心带头领舞,背后横幅写着“北境武斗场退休员工联谊会”。
“不对……这是假的!”他怒吼出声。
可他越否认,那些画面就越清晰。甚至还能听见观众席上传来掌声和小孩喊“爷爷我也要学”的声音。
赵铁柱看着对方脸色由青转白,忍不住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江小川摊手,“我只是让他听了我想让他听的东西。”
“你篡改了他的记忆?”
“哪有那么高级。”江小川摇头,“我只是把我们这几天排练的广场舞流程,用他的读心术反向灌了回去。现在他脑子里播的,是我们上周在后巷对动作的录像回放,加了个‘影手亲授’的片头而已。”
赵铁柱愣住:“你就这么把他给洗脑了?”
“不是洗脑,是信息过载。”江小川纠正,“人一旦相信自己能读心,就特别容易把自己听到的当成真相。我现在就在给他喂足够多的‘真相’,多到他自己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演的。”
王婆那边已经察觉异常。她见对方阵型松动,立刻挥手:“第五组,加码!”
五个大妈齐刷刷从包里掏出小喇叭,对着天空吹响。声音杂乱却带着节奏,像是菜市场早市开张的号角。
这一下,彻底压垮了读心者的防线。
他踉跄后退两步,眼神涣散,嘴里喃喃道:“不可能……影手怎么会是……广场舞推广大使……可录像里明明……他还签了合作协议……”
“签了吗?”赵铁柱看向江小川。
“还没。”江小川摸出手机,“不过现在可以补。”
他打开一个名叫“社区活动备案系统”的App,快速填写了一条申报信息:
> 活动名称:北境遗孤关怀计划·公益舞蹈培训
> 主讲人:江小川(持证健身教练)
> 内容概要:传授基础律动协调技巧,提升中老年人心理健康水平
> 备注:含太极元素融合创新编排
点击提交。
三秒后,手机弹出通知:【您申报的活动已通过初审,请于三日内提交教学视频样片。】
江小川把屏幕转向对面。
读心者盯着那条通知,嘴唇颤抖:“你……你连官方备案都有?”
“不然你以为我们跳这么多遍是为了啥?”江小川叹气,“你以为大妈们图你那三斤排骨?人家图的是年终能写进退休档案的‘社会贡献值’。”
王婆得意地扬了扬保温饭盒:“我已经让小李子把我跳舞的照片p成简历封面了,下周去居委会竞聘文化专员。”
读心者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不是投降,而是大脑实在处理不了这么多矛盾信息,直接宕机。
他双手抱头,反复念叨:“影手……是广场舞老师……他教老太太扭胯……他还申领了补贴……这一定是真的……这必须是真的……”
其余异能者面面相觑,没人敢再上前。
赵铁柱看得目瞪口呆:“所以你现在不只是破了他的读心术,还顺手给他植入了一套完整的职业履历?”
“职业履历算什么。”江小川收起手机,“等他明天醒来,会发现自己已经在三个社区群发了招生海报,还会主动联系电视台做专题报道。”
“你就不怕他恢复之后报复?”
“等他恢复,舆论早就定了。”江小川笑了笑,“一个人要是公开宣称自己被‘影手’亲自指导跳广场舞,你说别人信他是受害者,还是信他是蹭热度的疯子?”
赵铁柱沉默片刻,忽然打了个寒战:“你比龙天行还狠。”
“我不狠。”江小川低头整理袖口,“我只是擅长利用规则。”
王婆这时走过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喏,你要的柠檬水补给了。另外,老刘说她女婿在报社当编辑,要不要帮他内推一篇《论广场舞在现代反侦察战术中的应用》?”
“发头条。”江小川接过袋子,“配图用我昨天教她们分解动作那张。”
“那你得换件衣服,”王婆嫌弃地看了眼他那件印着“全场八折”的旧t恤,“至少穿件印有‘特聘导师’字样的 polo 衫。”
“行,明早我去订一批。”江小川点头,“顺便印点证书,交三十块成本费就能拿一本,现场扫码还能验真伪。”
赵铁柱听得头皮发麻:“你们这是要把武道秘传变成连锁培训班?”
“这叫资源优化配置。”江小川理直气壮,“再说,谁规定绝世武功不能走群众路线?”
正说着,地上那名读心者突然抬起头,眼神空洞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坚定。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然后整了整领带,朝着江小川深深鞠了一躬。
“老师。”他声音平稳,“明天上午九点,我在阳光花园小区南门摆好音响,等您来授课。”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整齐,像是要去参加晨会的基层干部。
剩下几个异能者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也默默撤了。
街面恢复安静,只有音响还在放着《最炫小苹果》的副歌。
王婆关掉音乐,长舒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还没完。”江小川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他明天真会去摆音响。”
“那怎么办?”
“不去的话,才麻烦。”江小川淡淡道,“说明我的‘教学内容’不够深入人心。”
赵铁柱翻白眼:“你还真打算去教?”
“当然。”江小川拉开柜台抽屉,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教案,“教案我都写了三天了,就差试讲。”
王婆凑过去一看,标题赫然是:《论腰腹发力在群体心理压制中的实战应用》。
下面还标注了学分认定标准和课后问卷二维码。
“你连这个都准备了?”赵铁柱语气复杂。
“不做准备的人,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江小川把教案放进文件夹,封面写着“苏氏集团员工素质拓展合作项目”。
他转身走向仓库,路过监控屏幕时脚步微顿。
画面里,那个读心者走出两条街后,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江小川没有放大声音,也没有调取通话记录。
他知道,有些棋子一旦走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而真正的陷阱,从来不是阵法,也不是武功。
是让人深信不疑的“真相”。
他拿起一包速食粥放进微波炉,按下加热键。
“滴”的一声,屏幕显示:**1:30**。
他靠着墙等,眼角余光瞥见窗外路灯下,一只野猫正蹲在垃圾桶盖上舔爪子。
它每舔一下,尾巴就轻轻扫过地面,留下一道看不见的弧线。
就像某种未完成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