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着玉泉寺的香火味沉下来时,洛绮烟抱着鹿筱软塌的身子,指腹刚擦到那丝黑血,后背就猛地窜起一股凉气——这是乌头毒发的模样,可鹿筱连云澈澜手里的瓷瓶都没碰过!
“快去找大夫!”她扯着嗓子喊,守在听风楼外的护卫刚拔腿,洛绮烟又补了句,“去回春堂找李大夫,别去街角那家!”话刚落,她就后悔了——方才云澈澜把玩瓷瓶时,指尖总在瓶口蹭来蹭去,当时只当是故意显摆,现在想来,那瓶口早被他抹了混着乌头的药粉!鹿筱往前凑着问话时,定是吸进了粉末,而她袖里玉杵里的白尘草,竟成了催毒的引子!
夏越蹲在旁边,看着鹿筱脸色白得像张纸,声音都发飘:“云澈澜不是来帮我们的吗?他怎么会对鹿筱下手?”
“帮?”洛绮烟冷笑,从鹿筱袖中摸出那支玉杵,倒出剩下的白尘草,凑到鼻尖一闻,清苦气里裹着丝淡甜香——和方才云澈澜指尖散出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是把我们都当傻子耍!柳梦琪的乌头、鹿筱的白尘草、萧府管家的瓷瓶,连大理寺卿来得那么巧,都是他早布好的局!”
正说着,去请大夫的护卫跌跌撞撞跑回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洛姑娘,回春堂的李大夫被人绑走了!这是在药铺门上发现的!”
洛绮烟展开纸条,墨字写得又快又狠:“想救鹿筱,带萧府管家的账册来城西破庙换。只许一个人来,多带一个,毒就解不了。”
“账册?”夏越皱着眉,“他要那本破账册做什么?难不成里面藏着啥秘密?”
洛绮烟没接话,指尖把纸条攥得发皱。她忽然想起云澈澜临走时,盯着那辆青色马车的眼神——车里的人,怕是被他扣下的萧府管家!他故意让柳梦琪露馅,又给鹿筱下毒,根本不是为了帮鹿筱洗冤,是想借她的手,拿到账册!
“我去。”洛绮烟站起身,把鹿筱轻轻交给护卫,“你们看好她,我去破庙见云澈澜。”
“不行!”夏越一把拉住她,“云澈澜心思那么毒,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
“不能带你。”洛绮烟摇头,从怀里摸出块玉佩塞给他,“他说了,多带一个人,毒就解不了。你留在这儿,盯着大理寺那边的动静,别让柳梦琪再耍花样。要是我半个时辰没回来,你就拿着这玉佩去找镇国公,让他派人去城西破庙救我们。”
夏越还想再说,洛绮烟已经转身往外走,裙摆扫过青石板,脚步声急得像敲鼓。暮色里,她的身影很快拐进街角,听风楼里只剩下护卫抱着鹿筱的动静,静得发慌。
“夏公子,鹿姑娘的手好像动了!”护卫忽然喊了一声。
夏越赶紧凑过去,果然看到鹿筱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眼睫也扇了扇。他刚松了口气,就见鹿筱的眉头猛地皱起来,像是疼得厉害,嘴角又流出一丝黑血,比之前还多。
“鹿筱!鹿筱你醒醒!”夏越急得声音都变了,伸手去探她的脉搏,只摸到一丝微弱的跳动,时有时无,像风中快灭的烛火。
这会儿的城西破庙,云澈澜正坐在供桌旁,手里转着那个浅色瓷瓶。庙门被风吹得吱呀响,他抬头看见洛绮烟,嘴角勾了勾:“洛姑娘来得挺早。账册带来了?”
洛绮烟站在门口,扫了圈破庙,没看到萧府管家,只地上扔着根绑人的麻绳。她握紧手里的账册:“先把解药拿出来,我要亲眼看到鹿筱没事,才给你账册。”
云澈澜不急,慢悠悠站起来,把一个小药瓶递到她面前:“解药在这儿。不过洛姑娘,你就不好奇,账册里写了啥?”他指了指洛绮烟手里的账册,“里面有萧景轩跟蒙古国勾结的证据,还有……你爹当年战死的真相。”
洛绮烟手里的账册差点掉在地上。她爹当年在边境战死,朝廷说是意外,可她总觉得不对劲,没想到真相藏在这账册里!
就这分神的功夫,云澈澜突然伸手,一把夺过账册,把解药扔给她:“解药给你,账册我拿走。记住,别追我,鹿筱的毒只有半个时辰药效,你耽误不起。”
洛绮烟接住解药,刚要追,就听云澈澜的声音从庙外传来:“对了,账册里有一页被撕了,想知道撕走的是啥,下次咱们再交易。”
洛绮烟停下脚步,看着手里的解药,又看向云澈澜消失的方向,又急又气。她知道,云澈澜没打算罢休,他手里还攥着更多秘密,鹿筱的毒,只是他的又一个陷阱。
她不敢耽误,转身就往听风楼跑,解药攥在手里发烫。可她没看见,她走后,破庙的横梁上跳下来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个跟云澈澜一样的浅色瓷瓶,往地上的麻绳洒了点粉末,麻绳瞬间化成一滩黑水。
黑衣人抬头看了眼云澈澜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丝冷光,也转身没了踪影。而云澈澜拿走的账册里,夹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槿上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