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篮球馆里，气氛也降到了冰点。
江澈面无表情地坐在休息区的长凳上，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正是那个投票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王浩站在他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澈哥……这事儿……我真没想到会闹这么大。”他也是刚看到帖子，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他没想到在食堂嘴贱说的话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这他妈哪里是助攻，这简直是往自家高地上扔炸弹啊。
“查。”江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冷得像冰。
“啊？查什么？”
“发帖人是谁。”
“哥，这是校园内网匿名帖，不好查啊……”王浩有些为难。
江澈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天黑之前，我要知道是谁。”
王浩被他眼神里的戾气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行行行，我去找我计算机系的哥们儿想想办法！”
说完，他就像屁股着了火一样，一溜烟跑了。
整个篮球馆里，只剩下江澈一个人，他没有去训练，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他脑子里闪过温软的样子。
她那么安静，那么干净，像一张白纸，她应该在舞蹈室里，在舞台上，享受着属于她的纯粹和美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卷进这种肮脏的舆论漩涡里，被人肆意地评价和攻击。
一股强烈的怒火和……心疼，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些自以为是的光环，在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时，竟然如此无力，甚至，这些光环本身，成了伤害她的源头。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猫咪头像，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对不起，太苍白。
说别在意，太轻飘。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敲击，删删改改，最后，只发过去三个字。
【澈】：在哪儿？
火锅店里，温软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到了那条消息。
林晚晚也凑过来看到了，轻哼了声：“估计是看到了，来安慰你来了，看他要说啥”
温软不想再把他牵扯进来了，或者说，她不想再被他牵扯进来了。
如果他们的每一次交集，带来的都是更大的风波，那她宁愿退回到原点。
她想了想，回了一句。
【软软的软】：和晚晚在外面，马上回去了。
这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江澈看着这条消息，沉默了，也读懂了她字里行间里的疏离。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放下手机站起身，拿起了一颗被他捏得紧紧的篮球，走进了球场。
砰！砰！砰！
篮球被他狠狠地砸向地面，发出沉闷而暴躁的声响，他开始疯狂地运球，变向，投篮，用最极端的方式发泄着心中的烦闷和怒火。
像要把自己所有精力都榨干，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
傍晚，王浩气喘吁吁地跑回篮球馆，找到了已经快要练到虚脱的江澈。
“澈哥！查……查到了！”
江澈停下动作，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他喘着粗气，眼神却锐利如刀：“谁？”
“是……是外语系的周明月后援会的一个女生干的。”王浩把手机递过去：“我哥们儿黑进了后台，查到了Ip地址，顺藤摸瓜找到了发帖的账号，你看，这人朋友圈里全是给周明月打call的内容。”
江澈接过手机，面无表情地翻看着那些截图。
周明月。
那个在投票选项里，出现过。
但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知道了。”他把手机还给王浩，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把证据发到论坛上，帮你和嫂……和温软澄清？”王浩试探地问。
“不用。”江澈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用这种方式，只会让事情越闹越大。”
他不想用一场网络暴力，去终结另一场网络暴力，那只会把温软再次推到风口浪尖。
江澈换好衣服，背上包，走出了篮球馆。
“哎，澈哥，你去哪儿啊？”王浩在后面喊。
“吃饭。”
江澈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王浩总觉得，他这句吃饭，说得杀气腾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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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语系和经管院举办了一场迎新晚会，正在学校的小礼堂里举行。
周明月作为晚会的主持人之一，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色礼服，在台上巧笑倩兮，游刃有余，是全场的焦点。
晚会中场休息，她刚走下台，就被一群朋友围住了。
“明月，你今天太美了！”
“是啊，那个投票帖你看了吗？你的票数遥遥领先啊！”
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是发帖人，她得意洋洋地说：“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明月是谁，那个什么温软，拿什么跟我们比？”
周明月嘴上说着：“别乱说，就是一个无聊的帖子而已”
但那眼底却藏不住那份得意，她确实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并且把潜在的竞争对手踩在脚下的感觉。
就在这时，礼堂的侧门被推开了。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是江澈。
他一出现，整个后台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服，却像是自带聚光灯，那股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周明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江澈会来这里。
难道……他是来找自己的？
她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脸上挂起最完美的笑容，迎了上去。
“江澈，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娇俏又带着一丝惊喜。
江澈没有看她，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围在她身边的那些女生，最后，落在了那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身上。
那个女孩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是你发的帖子？”江澈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女孩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再问一遍。”江澈往前走了一步，巨大的身高优势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是不是你？”
后台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周明月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江澈是来兴师问罪的，连忙打圆场：“江澈，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雅她……”
“闭嘴。”江澈冷冷地打断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我没问你。”
周明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尴尬又难堪。
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在江澈冰冷的注视下，终于扛不住了，眼泪掉了下来，带着哭腔说：“我……我只是觉得温软配不上你……想为明月出口气……”
“配不上？”江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冰冷：“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议论她？”
“还是说，你有资格替我决定，谁能站在我身边？”
他的话，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小雅和周明月的脸上。
整个后台，落针可闻。
江澈没有再多看她们一眼，转身离去，留给众人一个冷硬决绝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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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A大校园论坛再次瘫痪。
不是因为新的帖子，而是因为原来的那个投票帖，连带着所有评论，被删得一干二净。
没人知道是谁干的，但这雷霆手段，所有人都猜得到。
论坛上没人敢再公开讨论江澈和温软的事，但私底下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听说了吗？江澈昨天直接杀到外语系的迎新会后台去了。】
【真的假的？为了那个舞蹈系的学妹？】
【可不是嘛，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点情面没留，找到那个发帖的女生，据说被他一句话吓得当场就哭了。】
【卧槽，这么刚？澈神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什么红颜，我看是红颜祸水，他这么一闹，全校都知道他护着那个温软了，这下想撇清都撇不清了。】
各种流言蜚语，在食堂的餐桌上，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在宿舍的卧谈会中，以一种更加隐秘也更加夸张的方式传播。
江澈的行为，非但没有平息风波，反而像是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炸得更响了。
林晚晚把这些新出炉的八卦绘声绘色地讲给温软听，末了，总结陈词：“软软，我现在有点相信澈神是真的对你有意思了，这操作，够野，我满意！”
温软正坐在椅子上，用筋膜枪放松着紧绷的大腿肌肉，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她其实早就听说了，舞蹈系的同学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探究。
她好像太过引人注目了。
“他太冲动了。”温软低声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冲动？这叫男友力好不好！”林晚晚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额头：“人家为了你，都快跟半个学校的女生为敌了，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你得给点反应啊，不然他多伤心。”
“我能给什么反应？”温软关掉筋膜枪，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晚晚，我只是认识了他，可现在，我们俩好像变成了什么校园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被人拿着放大镜看，他越是这样，那些人就越会觉得是我在背后撺掇他，觉得我手段高明。”
她不怕被人误解，但她怕这种误解会成为一把枷锁，不仅锁住她，也锁住了那个本该在球场上恣意飞扬的少年。
“那你想怎么办？就这么躲着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林晚晚看着她。
温软沉默了。
她不知道，她的心很乱，像一团缠在一起的丝线，理不出头绪。
一方面，她无法否认，当她听说江澈为了她，那样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时，心里有一股暖流淌过，那种被坚定选择和维护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可另一方面，随之而来的巨大压力和被无数目光审视的感觉，又让她想要逃离。
林晚晚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软软，我知道你怕麻烦，但感情这东西，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烦，你不能因为怕，就把自己缩在龟壳里不出来。”
“江澈用他以为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保护你，虽然方法笨了点，但那份心意，还是值得赞赏的，总比什么都不做，继续让你承受言论好，如果是这样，我会看不起他。”
温软没有说话，慢慢靠在闺蜜的肩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她格外安静，也格外脆弱。
——
同一时间，篮球馆里。
王浩正像个陀螺一样，围着江澈团团转，嘴里念念叨叨。
“哥，你也太冲动了吧，直接就上去怼了”他脸上带着复杂表情：“你这么一闹，周明月那边肯定恨死你了，以后咱们跟外语系的联谊估计是没戏了。”
江澈没理他，他刚结束一组力量训练，汗水浸透了黑色的训练背心，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他仰头灌下半瓶水，喉结滚动，性感得一塌糊涂。
他心里烦躁。
删帖，警告，他能做的都做了，可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堵住了明面上的口子，堵不住人心的揣测和恶意。
他保护了温软，却又好像把她推向了一个更孤立的境地。
他点开微信，那个猫咪头像安静地躺在列表里，从昨天她发来那句疏离的话之后，他们就再没有任何联系。
他想问她，有没有被吓到，有没有人找麻烦。
可又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她最大的麻烦。
这种无力感，比在赛场上落后二十分还要让人难受。
“哥，你倒是说句话啊。”王浩见他半天不吭声，有点急了。
“打你的球，别烦我”江澈终于瞥了他一眼。
“别啊，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还是……”王浩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深沉的军师模样：“还是趁热打铁，直接官宣，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滚蛋。”江澈冷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只想顺其自然，循序渐进。
王浩嘿嘿一笑，也不恼，他知道江澈现在心里正乱着，提醒了句：“哥，你这一波，帅是真帅，但后患无穷，你一点都没给周明月留面子，那女人我听说心眼比针尖还小，以后肯定会想办法找温软的茬，你可要留心点。”
江澈擦汗的动作停住了。
王浩的话，正好戳中了他最担心的地方。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他不能容忍温软因为自己，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