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天公亦不作美,从清晨起,洞庭湖上便笼罩着厚重的铅灰色阴云,湖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卷起层层浊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与船帮。正是个杀人放火的天时。
蛇蟠岛港湾内,众人已准备停当。
张青、孙二娘、石勇、施恩、曹正五人,换上了粗布短衫,脸上刻意抹了些煤灰油渍,混入童猛安排的民夫队伍中。他们藏好贴身短刃,眼神交换间,皆是决然。此行凶险,深入虎穴,首要便是救出那些被囚禁的可怜女童。
李俊、童威、李立则率领五十名梁山水军精锐,登上快船,悄然分散隐入君山岛外围的芦苇荡与偏僻水道之中。他们的任务是截断湖面,一旦岛上火起或信号发出,便需立刻阻断任何试图靠近或离开君山的船只,尤其是那方七佛、厉天闰等巨寇的座船。
武松、鲁智深、公孙胜、朱武、刘唐、穆弘、燕青、戴宗八人,则乘着一条坚固的快船,由童猛手下一位知晓隐秘水道的老舵工引领,绕向君山岛后方,寻找那通往水下基业的入口。
“诸位兄弟,保重!”武松对着即将分头行动的众人,抱拳沉声道。
“二哥(哥哥)保重!”众人齐声回应,随即各自登船,融入茫茫湖色与雾气之中。
第一路:李俊阻援
李俊站立船头,望着远处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君山轮廓,面色沉静。童威在一旁低声道:“哥哥,已派弟兄驾小舟前出探查,方七佛、厉天闰的船队已在三十里外出现,看方向,正是朝君山而来。”
李俊冷哼一声:“来得正好!传令下去,各船依计行事,占据有利水道,备好火箭、钩镰,没有我的号令,不得擅自出击,但若有船敢硬闯……格杀勿论!”
“是!”
第二路:张青探穴
混在民夫队伍中的张青等人,随着运送酒肉蔬果的船只,在辰时左右抵达了君山岛一处较为开阔的码头。码头上守卫明显比前几日森严许多,黑袍教众与普通水匪交错巡逻,对所有登岛之人严加盘查。
孙二娘低着头,扛着一袋米,暗中观察。她发现码头通往岛内的主要路径戒备森严,但侧翼有一条通往山林的小径,守卫相对稀疏,且有林木遮蔽。
“当家的,看那边。”她悄声对张青道。
张青会意,对石勇几人使了个眼色。在卸完货,队伍被驱赶着前往大会场地帮忙时,五人趁守卫不注意,借着搬运杂物遮挡,一个接一个迅速闪入那条偏僻小径,消失在林木之中。
他们需在大会开始前,找到关押童女的地点。
第三路:武松破险
与此同时,武松等人的快船也已绕至君山岛背阴面。这里峭壁陡立,水下暗礁丛生,若非老舵工引领,极易触礁沉没。
“好汉爷,就在前面那处鹰嘴岩下方,”老舵工指着前方一处形似鹰喙的突出山崖,“崖壁接近水线处有个洞口,平日被水淹了大半,需得潜水才能进入。里面情况,小的就不知道了。”
武松凝目望去,果然见那鹰嘴岩下湖水颜色略深,水流也显得有些湍急异样。
“公孙先生,朱武兄弟,可能感应到机关?”武松问道。
公孙胜闭目凝神片刻,睁眼道:“洞口确有阵法波动,似是扰乱感知与触发警报的布置,并非强力的杀阵。”
朱武也点头:“水下恐有绊索、铃网之类,需极其小心。”
“无妨!”鲁智深摩拳擦掌,“洒家打头阵,管他什么机关,一并砸了!”
武松摆手:“大师且慢,水下非你我所长。燕青兄弟,戴宗兄弟,烦劳二位先行下水探查,清除障碍。”
“小弟省得!”燕青与戴宗应了一声,脱下外袍,露出贴身水靠,口衔分水蛾眉刺,如同两条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湖水中。
众人耐心等待。约莫一炷香后,燕青冒出头来,低声道:“哥哥,洞口找到了!水下有三道铁索网,网上系有铜铃,已被戴宗哥哥与我设法除去。洞口内幽深,有石阶向上,暂未发现守卫。”
“好!”武松精神一振,“我们进去!”
众人纷纷下水,武松、鲁智深等人虽不似燕青、戴宗般精通水性,但闭气功夫也都了得,紧随其后,潜入那幽暗的洞口。
洞口初入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内里湖水冰寒刺骨。前行数丈,便觉脚下出现石阶,沿着石阶向上,头部很快露出水面,进入一条潮湿、阴暗的天然甬道。甬道两侧石壁上,每隔一段便镶嵌着散发微弱绿光的萤石,勉强照亮前路,更添几分诡异。
甬道内寂静无声,只有众人涉水前行的轻微哗啦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行不过百余步,前方出现岔路。
“武松哥哥,怎么办?”刘唐低声问道。
武松目光扫过两条岔路,一条继续向上,隐隐有喧哗声传来;另一条则向下延伸,深处似乎有隐隐的红光闪烁,并伴随着一种低沉的、类似风箱鼓动的嗡鸣声,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的刺鼻气味。
“墨晶石……”武松与公孙胜、朱武对视一眼,都想到了童猛所说的,那种能燃烧产生毒烟、用于锻造和机关的石材。
“向上应是通往轩辕台大会场地,向下恐是那水下基业的核心,囤积‘墨晶石’与布置机关之处。”朱武分析道。
武松略一沉吟,决断道:“兵分两路!鲁大师、刘唐、穆弘、燕青,你们随公孙先生、朱武兄弟向下,找到‘墨晶石’库和机关核心,设法破坏!我与戴宗兄弟向上,去寻那张青他们,接应童女,并伺机大闹那联盟大会!”
“好!”鲁智深咧嘴一笑,“砸东西这活儿,洒家最爱!”
当下,八人分为两组,武松带着戴宗,循着那隐约的喧哗声,向上疾行。鲁智深、公孙胜等六人,则小心翼翼地向那散发着红光与嗡鸣的深处探去。
轩辕台下,暗流涌动。
此刻的君山主峰轩辕台上,已是人头攒动。依山势搭建的木台上,铺着红毯,设着席位。那位身着玄色道袍,面容清癯,眼神却深邃如渊的“玄冥上师”端坐主位,两侧坐着四位气息沉凝的护法长老(虽缺了鬼幡,但另有替补),以及几位提前抵达、神色各异的江南豪强代表。
台下,则是数百名圣教核心教众与精锐水匪,队列整齐,鸦雀无声,显是训练有素。
而在靠近水边的观礼席上,则坐着几位气息彪悍、眼神桀骜的汉子,正是受邀前来的几股水寇头领,包括鄱阳湖的“闹海蛟”方七佛,太湖的“混世龙王”厉天闰。他们带着少量亲卫,冷眼旁观,显然并未完全投入圣教麾下,更多的是在观望。
玄冥上师目光扫过全场,对台下众人的肃穆与观礼席上的观望皆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只待最后几位关键人物到来,便可威逼利诱,将这联盟彻底敲定!
他举起酒杯,正欲说些场面话,稳定人心。
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却巨大的爆炸声,猛地从山体内部传来,整个轩辕台都为之剧烈一震!桌上的酒杯碗碟叮当作响,台下众人一阵骚动!
那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赫然正是武松他们潜入的后山甬道,以及鲁智深等人前往的深处!
玄冥上师脸色骤变,手中酒杯“啪”地捏碎!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名黑袍教徒连滚爬爬地冲上台来,惊慌失措地喊道:“上师!不好了!后山水眼秘道被人潜入!‘火室’……‘火室’方向发生爆炸!”
“什么?!”玄冥上师霍然起身,眼中杀机暴涨!
而观礼席上的方七佛、厉天闰等人,也纷纷变色,惊疑不定地看向玄冥上师和那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联盟大会,未及开始,已生惊天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