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算好了,算准她的血脉会成为要挟,算准这个孩子会成为困住她的枷锁。
“不会的,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柳明渊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语气急切,“我立刻调麒麟族精锐去支援青丘,再联合其他部族围剿玄阴教余孽,一定能保住青丘,保住族人!”
“来不及了。”胭脂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底的光亮一点点熄灭,“玄阴教余孽要的不是我,是这个孩子。他们知道我不会拿族人冒险,所以才敢如此嚣张。柳明渊,你不懂——傅珩在我体内种下的何止是牵心蛊,他早就用我的血脉养了‘血引蛊’,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他用来牵制青丘、牵制我的工具!”
她猛地推开柳明渊,转身冲进内室,翻出之前府医留下的安胎药,狠狠摔在地上。瓷碗碎裂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褐色的药汁溅在裙摆上,像极了青丘族人染血的衣襟。
“胭脂,你冷静点!”柳明渊追进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因为傅珩的算计,就毁掉他!”
“无辜?”胭脂红着眼眶嘶吼,泪水混着绝望滚落,“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威胁!只要他活着一天,玄阴教就会永远用他来要挟我,要挟青丘!我不能让族人因为我,因为这个孽种,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用力挣脱柳明渊的束缚,疯了般在房间里翻找,终于在床底摸到一个小木盒——里面是她之前偷偷藏起来的“断脉散”,是玄阴教常用的烈性药物,能强行终止孕事,却会对母体造成重创,甚至可能终身不孕。
“不要!”柳明渊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木盒,将药粉狠狠摔在地上。粉末飞扬间,胭脂突然像失去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里满是崩溃:“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看着青丘族人被屠杀,还是带着这个孩子去送死?柳明渊,我没得选!”
就在这时,清婉抱着念念匆匆赶来,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脸色瞬间惨白。念念看着胭脂崩溃的模样,吓得眼圈发红,小声问:“阿芷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念念做错事了?”
胭脂看着念念纯真的眼神,想起青丘那些和念念一样大的孩子,心像被狠狠揪住。她缓缓站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水,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坚定——那是一种带着决绝的冷静,让柳明渊和清婉都心头一紧。
“清婉,帮我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巾。”胭脂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柳明渊,你去通知府医,让他带着最好的止血药过来。我知道你们想拦我,但这一次,谁也拦不住。我不能用青丘族人的命,换这个孩子的命。”
“阿芷,你别傻了!断脉散药性霸道,你可能会没命的!”清婉上前一步,想要劝阻,却被胭脂冰冷的眼神拦住。
“我若不这么做,没命的就是整个青丘。”胭脂走到窗边,望着青丘的方向,声音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是青丘的主上,护佑族人是我的责任。这个孩子,是傅珩给我下的最后一道枷锁,我必须亲手打破它。”
她回头看向柳明渊,眼底带着一丝歉意,却更多的是坚定:“明渊,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但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责任。你不用劝我,也不用拦我——从傅珩把我推入虫窟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有些债,必须用命来还。有些枷锁,必须用痛来解。”
柳明渊看着她眼底的决绝,知道她心意已决。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却终究还是松了手——他懂她的责任,懂她的无奈,更懂她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让族人受伤害的决心。
府医很快赶来,看着房间里凝重的气氛,还有胭脂眼底的决绝,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拿出早已备好的银针和止血药。热水蒸腾的雾气弥漫开来,模糊了胭脂的视线,却没模糊她的决心。
当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剧烈的疼痛顺着经脉蔓延开来,胭脂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她紧紧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青丘族老慈祥的笑容,闪过孩子们在花林里奔跑的身影,闪过柳明渊和清婉担忧的眼神——这些都是她要守护的人,是她哪怕付出一切,也要保住的人。
疼痛越来越剧烈,意识渐渐模糊,可胭脂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她知道,这一次,她终于挣脱了傅珩的枷锁,终于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青丘族人面前,护他们周全。
窗外的风还在吹,带着山间的草木清香,也带着青丘的期盼。胭脂缓缓睁开眼,看着身边担忧的柳明渊和清婉,轻声说:“别担心,我没事。青丘的族人,我会救回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疼痛还在继续,可她的眼底却重新燃起了光亮——那是挣脱枷锁后的自由,是守护族人的决心,是属于她自己的、全新的开始。
银针刺入穴位的剧痛还未消散,胭脂便觉小腹传来一阵尖锐的坠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裙摆缓缓流下。她眼前一黑,靠在柳明渊怀中,意识彻底陷入混沌前,只听见清婉带着哭腔的呼喊,还有府医匆匆上前的脚步声。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深夜,麒麟山的灯火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光。胭脂动了动手指,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小腹处还残留着隐隐的坠痛——那是“落胎”后的余痛,也是她亲手斩断枷锁的证明。
“你醒了?”柳明渊的声音在床边响起,眼底满是红血丝,显然守了她许久。他递过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身,语气带着几分沙哑的安抚,“府医说你身子亏空得厉害,需要好好休养。青丘那边我已经派精锐过去支援,玄阴教的余孽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你别担心。”
胭脂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却没觉得暖意。她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空落落的——那是傅珩留下的最后痕迹,如今终于没了,可她却没想象中的轻松,只觉得浑身像被抽走了力气。
清婉这时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眼眶还带着红:“这是补气血的药,你快喝了。族里已经备好最好的补品,等你好些,我们就去青丘,帮你一起处理族里的事。”
胭脂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药碗,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她知道,现在不是沉浸在情绪里的时候,青丘的族人还在等着她,玄阴教的余孽还没清除,她必须尽快好起来。
可没等她休养几日,青丘便传来急讯——玄阴教的余孽不仅没退,反而联合了周边的邪修,对青丘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击,西境的防线已濒临崩溃,族老们请求她立刻回去主持大局。
“我必须回去。”胭脂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不顾柳明渊和清婉的劝阻,“青丘是我的家,族人在等着我,我不能再等了。”
柳明渊见她态度坚决,知道拦不住,便立刻吩咐下去,准备前往青丘的车马,又调了一半的麒麟族精锐随行,确保她的安全。
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胭脂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山林,心里满是担忧。她不知道青丘此刻的情况有多危急,也不知道玄阴教的余孽为何突然有了这么强的势力,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赶回去,护住族人。
可刚行至青丘外围的黑风崖,马车突然被一股强大的灵力拦住。胭脂心头一紧,掀帘下车,只见十几名玄阴教的暗卫手持长剑,挡在路中间,为首的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胭主子,我们等您很久了。”
“是你们!”胭脂瞳孔骤缩,瞬间抽出腰间的匕首——那是柳明渊特意为她准备的,淬了能克制邪修的灵力。她身后的麒麟族精锐立刻上前,将她护在中间,与暗卫对峙。
“胭主子不必白费力气。”为首的暗卫冷笑一声,抬手一挥,周围的山林中突然涌出更多的暗卫,将他们团团围住,“我们今日来,不是要拦您,而是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的孩子,可没那么容易打掉。”
胭脂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您以为傅公子精心种下的‘血引蛊’,会这么轻易被一杯断脉散毁掉?”暗卫笑得更加诡异,“那杯药不过是让您暂时‘落胎’,骗过所有人罢了。您腹中的孩子,不仅还活着,还在日日吸收您的灵力和养分——您是不是觉得最近越来越虚弱?那是因为孩子在长大,需要的养分越来越多。”
胭脂踉跄着后退一步,伸手抚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仿佛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生命力在跳动。她想起这些日子的虚弱,想起府医说的“身子亏空”,原来不是“落胎”的后遗症,而是孩子还在吸收她的养分!
“傅珩……他到底想干什么?”胭脂的声音发颤,眼底满是愤怒和绝望。
“傅公子要的,从来都是您和孩子一起活着。”暗卫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威胁,“只要孩子还在您腹中一天,您就必须受我们牵制。若是您敢反抗,或是想再次打掉孩子,不仅您会灵力尽失,青丘的族人,也会为您陪葬!”
话音刚落,暗卫突然发起攻击,长剑直刺胭脂心口。柳明渊立刻上前,银枪横扫,挡住攻击,同时对身后的精锐喊道:“保护阿芷,冲出去!”
一场激烈的打斗瞬间爆发。胭脂虽灵力虚弱,却也拼尽全力,用匕首抵挡暗卫的攻击。可暗卫的人数太多,又都是精心挑选的死士,麒麟族的精锐渐渐有些吃力。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绕到胭脂身后,趁她不备,将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刺进她的后背。胭脂浑身一僵,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她回头,只见那名暗卫脸上带着得逞的笑,随即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阿芷!”柳明渊见状,目眦欲裂,银枪舞动间,瞬间将那名暗卫挑飞,随即冲上前,将胭脂打横抱起,朝着青丘的方向疾驰而去。
等他们终于赶到青丘,胭脂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气息也变得微弱。族老们立刻请来青丘最好的医者,为她诊治。
医者为胭脂把脉时,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他抬起头,看向柳明渊和族老们,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狐主体内的孩子还活着!而且……这孩子与狐主的血脉相连,若是强行打掉,狐主也会性命难保!”
“什么?”柳明渊和族老们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床上昏迷的胭脂。
“这孩子被‘血引蛊’所护,不仅打不掉,还在日日吸收狐主的灵力和养分。”医者继续说道,“狐主这次受伤,毒素侵入体内,若是不能尽快解毒,再加上孩子吸收养分,她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最多撑不过三个月!”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阿芷越来越虚弱,看着这个孩子一直吸她的养分?”柳明渊急切地追问,眼底满是担忧。
医者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灵力强大之人,日日以心头血喂养狐主腹中的孩子。心头血能滋养她的身体,抵消孩子吸收的养分,还能化解她体内的毒素。只是……日日取心头血,对施术者的损伤极大,稍有不慎,便会灵力尽失,甚至危及性命。”
柳明渊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说道:“我来!我是麒麟族嫡系血脉,灵力醇厚,我来用心头血喂她!”
族老们连忙劝阻:“二公子,万万不可!日日取心头血太过凶险,你若是出事,麒麟族怎么办?狐主也不会同意的!”
“没有什么比阿芷的命更重要。”柳明渊语气坚定,目光落在床上昏迷的胭脂身上,眼底满是决绝,“只要能救她,就算灵力尽失,就算危及性命,我也心甘情愿。”
医者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劝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便请二公子做好准备。每日子时,取三滴心头血,混入汤药中给狐主服下,切不可多取,也不可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