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木一拍)
半年的一个寻常午后,周萍的脚步踏入诸天百货。
阳光像是被谁用细剪精心裁过,斜斜地穿过雕花玻璃窗上那繁复的缠枝莲纹样,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投下明明灭灭的斑驳光影。
明楼此刻正在南面餐饮店的包厢里见客。
红木圆桌旁,他身姿如松般挺拔,一身合体的深色长衫熨帖得没有半分褶皱,衬得他愈发沉稳内敛,眉宇间自有一番不动声色的气度。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掠过门口,周萍那略显局促的身影便稳稳落进了他眼里——周萍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节都微微泛白,脚步迟疑地在门口徘徊,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明楼先是朝他温和地点了点头,那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熟稔,像是在说“不必拘谨”,随即不着痕迹地转头,继续与对面的人交谈,举止从容不迫。
对面坐着的是位戴着圆框眼镜的报社编辑,细细打量着明楼,却也难掩眼底深处的儒雅气质。
明楼身子微微前倾,语调沉稳而有力,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空气中:“古籍鉴赏这块,如今关注的人虽不算多,但内里的文化底蕴深厚,就像陈年的佳酿,越品越有味道。若是能在贵报开个专栏,既能为大众普及些冷门却珍贵的知识,也能为报纸添些雅趣,让版面多几分书卷气,您觉得呢?”
说完后,明楼抬眼,目光越过编辑的肩头,对站在包厢门口的汪曼春递了个眼色。
那眼神微妙,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需多言,汪曼春冰雪聪明,瞬间便已领会。
明楼压低声音,语气自然地吩咐:“去给周先生端碗热汤,厨房刚炖好的鸡汤,小火温着,温度正好。”
汪曼春嘴角立刻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对明楼心思的通透与默契,仿佛在说“我懂”。
周萍双手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白瓷碗的温度透过指尖一点点蔓延开来,顺着手臂一直暖到心底,驱散了些许午后空气中潜藏的微凉。
他在外面靠窗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瞟向包厢紧闭的门,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交谈声,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模糊不清,却又牵动着他的心神。
终于,包厢门“吱呀”一声开了。
明楼满面笑容地送走那位编辑,那笑容礼貌而周到,一直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过身走向周萍,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从容坐下。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似乎让他的语调更添了几分轻松,目光落在周萍身上,带着温和的鼓励:“周先生来了?刚跟《申报》的编辑谈妥了,他说这专栏可以开。我想着,这稿子若是由你来写,再合适不过。”
周萍手里的汤碗猛地微微一晃,几滴滚烫的汤汁溅在手背上,带来一阵刺痛,他却浑然不觉。
他连忙把碗放在桌上,脸上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连连摆手,声音都有些发紧:“我?我不行……我从没写过这些东西,连豆腐块文章都没投过,怕是写不好,到时候辜负了你的心意,还砸了专栏的名声。”
“怎么不行?”明楼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叠笔记,纸张边缘有些微卷,甚至能看到几处折痕,显然是经常翻阅、反复琢磨的缘故,可见其用心。
他把笔记轻轻递到周萍面前,语气笃定:“你看,这些是你之前跟我聊起古籍时,我随手记下的见解。你说《说文解字》里的字形演变藏着古人的生活智慧,说《山海经》的荒诞背后是先民对世界的好奇,字字句句都透着独到的眼光,稍加润色,绝对是篇好文章。”
他说着,抬手点击着个人任务面板,屏幕上的字迹清晰可见。“新任务:帮助周萍发表首篇文章,奖励800诸天币,30贡献点。”
汪曼春这时正好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件崭新的深蓝色长衫,料子是上好的杭绸,看着就顺滑舒服,低调又不失质感。
她把长衫轻轻放在周萍旁边的桌上,柔声说:“给你做的,前几日特意量了你的尺寸,按着新式样做的,不花哨但显精神。下次去报社见编辑,穿这个准合适,也显得正式些,让人看着就靠谱。”
她目光一扫,注意到周萍眼底淡淡的红血丝,眉头不自觉地微蹙了一下,语气里更添了几分真切的关切:客房的床上被褥都是干净,今晚就在这歇着吧,别回去熬着了。在这里,没人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放宽心好好歇歇。”
(醒木再拍)
周萍的第一篇文章发表那天,诸天百货门口早已挂起了鲜艳的红色绸带,老远就能看见那抹亮眼的红。
鞭炮挂在长长的竹竿上,引信垂在下面,随时待命。
随着明楼一声清亮的“放”,鞭炮立刻“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持续了一分钟才渐渐平息。
明悦举着主管徽章,稳稳地对准了站在书店门口的周萍。
她屏息凝神,想把这珍贵的一刻好好记录下来。
镜头里,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还带着油墨香的报纸,指腹一遍遍轻轻划过自己的名字。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僵硬,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还有些发直,显然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那是一种交织着难以置信、激动与些许茫然的笑。
明悦悄悄瞥了一眼旁边悬浮的情绪值面板,只见“喜悦”那一栏的数值正像雨后春笋般稳步上升,第一次稳稳地超过了盘踞许久的“压抑”。
明萱抱着一摞信件快步走过来,脚步轻快得带起一阵风,脸上的红晕透着雀跃的神情。
她把信件一股脑地递到周萍面前,语气急促又兴奋:“报社那边刚打电话来,说反响特别好!好多读者来信想请教问题呢,你看这一摞,都是给你的!”
周萍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信件,只见信封上的邮票五花八门,精彩纷呈:有的印着校园风景,清新雅致,一看就知道是学生寄来的。
有的邮票已经有些泛黄,边角微微磨损,想必是老先生的手笔,透着岁月的沉淀;更有一个厚实的信封上,贴着精致的花鸟邮票,色彩鲜亮,一看就很用心。
明萱在一旁指着那个信封,补充道,眼里闪着光:“这里面还有位藏书家,说看了你的文章,觉得观点特别对胃口,特别投缘,想约个时间和你见面聊聊古籍呢!”
周萍捧着那些信,手指微微颤抖,那些薄薄的信封此刻在他手里却重若千钧。
他低头看着那些信,心里暖洋洋的,再也容不下一丝一毫的不安。
这些信就像一束束光,明亮而温暖,穿透了他过去二十多年灰暗人生里积压的层层阴霾,照亮了那些曾经被忽略的角落,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抬起头,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看向周围的人,眼神里满是探寻与确认:“我……我真的可以吗?他们……他们真的是因为我的文章……才愿意相信我、认可我吗?”
“怎么不可以?”小明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军绿色的短衫衬得他精神抖擞,浑身透着一股爽朗劲儿。
他手里扬着几张戏票,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语气带着不容分说的热情:“今晚新新大戏院有梅兰芳先生的戏,《贵妃醉酒》,我特意多买了几张,一起去?正好认识些文化界的朋友,都是爱书、懂书的人,对你以后的专栏也有好处,多交些朋友总是好的。”
那晚的周萍,穿着汪曼春做的那件深蓝色长衫,站在灯火辉煌的大戏院里,水晶灯的光芒洒在他身上,竟也生出几分从容的气度。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样的社交场合挺直了腰杆,胸膛不再习惯性地佝偻着,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不再是那个总是躲在父亲身后、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周家少爷。
当有人主动和他谈起古籍版本的异同,他能从容不迫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从纸张的质地谈到刻工的优劣,条理清晰。
当几位编辑围过来和他畅谈专栏未来的方向,他眼神明亮,条理清晰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从选题的角度到行文的风格,都有自己的考量,自信满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里,没有了过去那些若有似无的轻视与怜悯,多了几分真诚的尊重与认可。
(醒木又拍)
日子就像指间的细沙,在忙碌与充实中悄然滑落,不知不觉间,又是数月过去。
周萍的专栏越办越红火,每期文章一出来,总会在文化圈引起不小的讨论,街头巷尾的书报亭里,《申报》一到,他的专栏版面总是最先被翻阅的地方,油墨香里都透着受欢迎的气息。
他的名字渐渐在文化圈有了些分量,提起周萍,人们总会说一句“那个写古籍鉴赏的年轻人,眼光独到,文笔也好”,语气里满是赞赏。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透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洒下点点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金。
小明抱着一摞用牛皮纸仔细包着的新到古籍,脚步轻快地走进书店,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书店的宁静。
刚路过几排书架,就撞见周萍正坐在靠窗的桌前凝神修改稿件。
他时而眉头微蹙,像是在斟酌某个词语的用法,反复推敲。
时而提笔快速修改,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沙沙的声响,那声音在安静的书店里格外清晰。
过去那股挥之不去的、让人心疼的压抑感,早已被一种沉静的自信取代,周身都透着一股与书籍相融的平和气息,温润如玉。
“周先生,”小明把书轻轻放在桌上,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扰他,然后指着最上面一本,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这批是刚从苏州收来的善本,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到手,你瞧瞧有没有能用得上的素材?这本线装的《金石录》,我看着就不错,品相极好。”
周萍抬眼,目光落在那本《金石录》上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他放下笔,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指尖轻轻抚过泛黄的纸页,感受着上面粗糙的纹理和岁月留下的痕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语速都快了几分。
“这本是嘉靖年间的刻本!你看这纸张,是上好的竹纸,韧性十足;这字迹,端庄秀丽,刀工精湛,难得保存得这样完好,连虫蛀都少。正好下期想写金石考据,真是来得太巧了,简直是雪中送炭,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正说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兴奋情绪,目光转向窗外:诸天百货的回廊上,汪曼春正带着几个伙计清点货物,她时不时弯腰翻看一下,手指在布料上轻轻拂过,感受着料子的质地,神情认真而专注,透着一股干练。
不远处,明楼正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主顾谈笑风生,两人手里都端着茶杯,时而碰一下杯,聊得投机,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格外舒心。
明悦和明萱则凑在收银柜台前,一起核对账目,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偶尔因为一个数字低声讨论几句,随即又传来几句轻快的笑语,带着年轻人的活力与朝气。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温柔而美好的梦,却又真实得触手可及,每一个声音、每一个身影都清晰无比,温暖着他的心房。
他想起半年前那个瑟缩着走进这里的自己,满身的疲惫与迷茫,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仿佛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肩上,连呼吸都觉得沉重,看不到一点希望。
是这里的人与事,像一束束温暖的光,一点点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驱散了迷雾,让他重新找到了方向,也找回了那个被遗忘的自己,那个曾经也对世界充满好奇与热爱的自己。
周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转身坐回书桌前,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一次,他写下的不仅是文字,更是一段被重新点亮、充满希望的人生,每一个字都带着坚定的力量,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新生。
窗外的阳光正好,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摊开的书页上,仿佛为那些古老的文字,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熠熠生辉。
半小时之后,明萱端着一碟刚出炉的杏仁酥走进来,黄油的香气混着烤得焦脆的果仁香,随着她的脚步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甜得人心头发软,连空气都仿佛染上了几分甜意。
她把碟子往周萍面前推了推,瓷碟与桌面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尝尝?妈妈新烤的,特意说给你补补脑子。”
周萍依言拿起一块杏仁酥,入口先是黄油的醇厚在舌尖缓缓化开,带着淡淡的奶香,紧接着是杏仁的香脆在齿间碎裂,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酥脆的碎屑簌簌落在衣襟上,像撒了把细雪。
换作从前,他定会慌忙放下糕点,手忙脚乱地去拂拭,指尖都带着慌乱,生怕这丁点的失态引来旁人的侧目与指点,连呼吸都要屏住几分。
可如今的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衣襟上的碎屑,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继续从容地咀嚼着——他早已不再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惴惴不安,内心的笃定像块温润的玉,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连带着动作都多了几分自在,仿佛终于能坦然接纳自己的不完美。
这时明楼从外面进来,步履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实地上,透着踏实的力量,手里捏着张烫金请柬,红底金字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透着庄重与体面,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物件。
他走到周萍桌前,将请柬轻轻放下,声音平和得像春日里的微风,拂过人心头:“市立图书馆的馆长让人送来的,下个月的古籍研讨会,想请你做主旨发言。”
见周萍的目光定定落在请柬上,瞳孔微微放大,带着几分怔忡,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明楼便又补充道,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引导:“馆里有不少孤本,平日里难得一见,你去了正好能上手看看,比对着书本研究要直观得多,对你的专栏也是极好的素材,能积累不少新东西。”
周萍缓缓拿起请柬,指尖触到那细腻挺括的卡纸,冰凉的质感顺着指尖传来,却意外地让人安心,仿佛这沉甸甸的纸张承载着的是一份真切的肯定。
忽然间,记忆的闸门像是被什么猛地撞开,他想起第一次在诸天百货见到明楼时的情景:那时他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脊背佝偻着,仿佛要把自己蜷成一团,连抬头看人的勇气都没有,觉得自己就像世间最卑微的尘埃,风一吹就散。
而现在,他竟要站在那么多学识渊博的学者面前,侃侃而谈那些曾只敢在心底默念、生怕说出来被人笑话的古籍心得。
这巨大的反差像潮水般涌来,让他心头一阵激荡,说不清是翻涌的感慨,还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只觉得眼眶又热了起来,视线也有些模糊。
“我……”他刚开口,声音还有些发紧,带着未散的怔忡,就被小明风风火火的声音打断了。
小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还摇着个小巧的铜铃,“叮铃铃”的响声清脆悦耳,像一串碎玉落地,瞬间驱散了些许凝滞的气氛。
“别‘我我我’的了,多大点事儿!”他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周萍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爽朗的笑意,震得周萍心头也跟着亮堂起来。
“晚上我带你去见位先生,他从前是翰林院里的编修,肚子里的学问可比书本上深多了,尤其对金石碑刻的研究,那是如数家珍,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正好让他给你讲讲讲座该怎么说才得体,准保你到时候游刃有余,让那些老学究都得竖着大拇指夸你!”
汪曼春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件熨帖平整的中山装,料子挺括,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透着讲究。
“长衫虽好,文雅是文雅,”她走到周萍面前,将中山装轻轻展开,比在他身上量了量,动作轻柔。
“但讲座还是穿这个更合适,显得精神又正式,看着也利落。”
她俯身帮周萍比量着肩宽,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肩膀,只觉那肩膀虽依旧清瘦,却已不再像从前那样一碰就瑟缩躲闪,而是稳稳地承住了这轻触。
汪曼春便欣慰地笑了笑,眼底的温柔像漾开的水波,一圈圈漫开来:“明宇刚去仓库翻出几盏老式台灯,说是你晚上改稿费眼睛,特意用(万能)加工制作机改成了可调亮度的,等会儿就给你送过来,晚上写东西能舒服些,也护着点眼睛。”
周萍望着眼前这些人,他们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朴实得就像自家亲人的叮嘱,却像春日里细密的细雨,无声无息地落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滋润着那些曾经干涸龟裂的角落,让荒芜的心田渐渐冒出了绿芽。
他低头看着桌上摊开的《金石录》,泛黄的书页间仿佛有古人的低语在轻轻回响,诉说着千年的故事与智慧。
而身边,是这些活生生的人,他们的眼神里满是真切的温暖与沉甸甸的期盼,像一张柔软而坚实的网,稳稳地托着他,让他不必再害怕跌落,不必再独自面对风雨。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像在对自己宣誓,也像在对所有人承诺,“讲座的提纲,我今晚就写出来,一定好好准备。”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在地上织出繁复的花纹,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落在那些堆叠的古籍上,仿佛与古老的文字融为了一体,难分彼此。
远处传来伙计们搬运货物时洪亮的吆喝声,夹杂着明悦和明萱清脆的笑闹,还有算盘珠子碰撞的噼啪声,像一首热闹的歌谣,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诸天百货的喧嚣里,藏着一个年轻人被温柔托举着,慢慢舒展、悄然绽放的人生,每一个瞬间都闪着光,温暖而明亮。
周萍伏案写提纲时,明宇果然搬来一盏台灯。
黄铜灯座擦得锃亮,能清晰地映出人影,玻璃灯罩上还留着细密的冰裂纹,像极了冬日里窗上凝结的霜花,透着古朴的韵味,看着就让人喜欢。
开关轻轻一转,暖黄的光便如流水般漫过摊开的稿纸,连带着那些工整的蝇头小楷都显得温润起来,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暖意,仿佛能驱散夜的寒凉。
“试试亮度?”明宇蹲下身,耐心地调试着灯杆上的旋钮,金属摩擦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每一声都透着细心,“拧到最暗能当床头灯,起夜时不晃眼,亮些就适合看书读报。
你夜里写稿别总凑太近,妈妈特意叮嘱的,说上次见你老揉眼睛,怕是度数又涨了,可得好好护着,眼睛可是看书人的本钱。”
周萍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在冰凉的灯座上碰了碰,那金属的凉意里,竟透着一种妥帖的温度,是被人放在心上的温暖,熨帖得让人鼻子发酸。
他忽然想起从前在周家书房,父亲总嫌他点灯费油,夜里看书写东西,只许用一盏豆大的油灯,昏黄的光裹着他,像裹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连字里行间的意思都看得模糊,更别提心里的亮堂了——那时的光,是吝啬的,是冰冷的,而现在的光,是暖的,是满的,是能照亮前路的。
正愣神时,明悦抱着个锦盒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生怕打扰了他,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副崭新的黑框眼镜,镜腿还缠着细细的绒布,透着精致。
“这是爸爸在洋行买的,”她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把眼镜往周萍眼前递了递,眼里闪着光。
“说比你那副水晶片轻多了,戴着不累。你试试?我看报馆的编辑都戴这种,文绉绉的,配你这身学问,正好!”
周萍依言戴上眼镜,低头看向稿纸,那些原本有些模糊的字迹忽然清晰得像贴在眼前,连纸页边缘细微的毛边都看得分明,眼睛瞬间轻松了不少。
他抬手扶了扶镜架,镜腿贴着耳廓,竟真的没什么重量,比从前那副沉重的水晶眼镜舒服太多了,连带着心里都轻快了几分,仿佛连思路都清晰了不少。
“对了,”明悦又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翻开,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记了不少东西,一笔一画都透着认真。
“这是我整理的听众名单,你瞧瞧。有几位老先生耳朵背,你讲的时候声音得稍大些,语速也放缓点,免得他们听不清;还有那几个大学生,劲头足,最爱追着问问题,你得多准备些例子,旁征博引的,免得被他们问住喽……”
她正说着,明萱端着碗莲子羹进来,脚步轻得像猫,轻轻把碗放在桌边,瓷勺碰着碗沿,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漾起圈圈涟漪。
“刚炖好的,放了些冰糖,不太甜,败败火。”
她柔声说着,眼里带着关切:“小明说那位翰林编修先生爱喝龙井,我特意让伙计去巷口的茶铺买了新茶,明前的,最是清爽,明晚见他时带上,老人家都讲究这个,显得我们有心,也敬重他。”
周萍拿起瓷勺,舀了一口莲子羹,清甜的香气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胃里都发涨,连带着心里也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他抬眼时,正看见明萱对着明悦手里的名单念叨:“要不要在会场摆些茶水?万一有人听得口干,也好润润喉,显得周到……”
明悦立刻接话,眼睛亮晶晶的:“我去仓库找找去年进的青瓷茶杯,配着粗陶茶罐正好,看着雅致,还不张扬,符合古籍研讨会的调调……”
(醒木最后一拍)
窗外的天渐渐暗透了,诸天百货的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红绸罩着的光映在窗纸上,晕开一片温暖的橘红,晃得人心里发暖,像被什么温柔地裹住了。
周萍看着稿纸上的字迹,忽然觉得那些提纲不再是冰冷的条目,倒像是串起的珠子,每一颗都裹着身边人的温度,沉甸甸的,却又充满了力量,让他笔锋都变得笃定起来。
他拿起笔,笔尖落在纸上,比先前更快了些,墨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晕开,带着一种笃定的流畅,仿佛那些文字早已在心里盘桓许久,只等此刻倾泻而出。
暖黄的灯光里,眼镜片偶尔反射出细碎的光,伴着远处传来的算盘声、伙计们带着笑意的互相打趣声,还有明楼在隔壁包厢和顾客谈生意的隐约话语,织成一张温柔而坚实的网,托着他在崭新的日子里,一步步稳稳地往前走,走向一片光明的未来,再也不会迷失方向。
怎么样,各位看官,您要是觉得这段故事有趣,别忘了给我点个赞和评论!
欲知后续如何,我们就期待他们新的精彩故事,明天请听下回分解!您们可一定要继续来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