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铁柱的笑声还在竹林里回荡,青铜人偶的胸腔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那声音不似之前的低沉共振,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撞击,震得周铁柱虎口发麻,险些将人偶摔落在地。
“怎么回事?”灵汐下意识地按住腕间银痕,那里的灼痛比面对贪煞时还要剧烈。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人偶身上,竟在地面投出个扭曲的黑影——那影子长着蛟的尾巴、山君的鳞甲,正张开巨口,无声地嘶吼。
沈清辞的青光剑骤然出鞘,剑尖直指青铜人偶:“它被附身了!”
话音未落,人偶的手臂突然弯折成诡异的角度,指尖弹出三寸长的利爪,带着腥气抓向灵汐。周铁柱急得满脸通红,死死抱住人偶的腰:“你醒醒!俺是铁柱啊!”可他的灵力刚探入人偶,就被一股阴冷的力量弹开,嘴角溢出鲜血。
“是山君的残魂!”沈清辞剑锋一转,在人偶肩上划出一道青光,“他没死透,藏在星辰碎片里!”
灵汐这才看清,人偶胸腔处的星辰碎片正泛着青黑色,与恶蛟的鳞片颜色如出一辙。她忽然想起山君消散前的诡异笑容,想起那些不断开合的悬棺——此人根本不是想放出七煞,而是要借青铜人偶的躯壳,与恶蛟的残灵融合!
“铁柱,松手!”灵汐的声音带着冰碴,腕间银痕化作数道银链,缠上人偶的四肢,“他要借星辰碎片复活恶蛟!”
周铁柱哪肯放手,那是他爹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他咬着牙将铁符拍在人偶头顶,可铁符刚触到青黑色的碎片,就“啪”地一声碎裂开来。人偶的眼睛彻底变成纯黑,喉咙里发出恶蛟般的低吼,竟硬生生挣脱银链,巨爪直扑灵汐心口——那里是碎星宿主的灵力本源。
沈清辞纵身挡在灵汐身前,青光剑与人偶的利爪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他被震得连连后退,胸口一阵翻涌,禁术的反噬在此刻爆发,喉头涌上腥甜。可他看着灵汐惊惶的眼神,看着周铁柱绝望的脸,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三族合力”——原来这合力,不是指三族的后人,是要他们亲手斩断三百年的执念。
“灵汐,用碎星的力量烧它!”沈清辞的声音带着血沫,“铁柱,这不是你爹的念想,是山君的陷阱!”
灵汐闭上眼,腕间的银痕骤然灼热如火烧。她想起爹娘临终的眼神,想起那些被恶蛟残害的生灵,终于明白碎星的真正力量——不是守护,是舍弃。星辉从她周身爆发,如同一团烈火,将青铜人偶包裹其中,那些青黑色的碎片在星辉中发出痛苦的嘶鸣。
周铁柱看着燃烧的人偶,看着里面不断挣扎的黑影,忽然明白了爹的用意。他爹留给他的不是青铜人偶,是守护的勇气。少年猛地抹掉眼泪,捡起地上碎裂的铁符,将最后的灵力注入其中:“爹,俺知道该怎么做了!”
铁符的碎片在他掌心重新凝聚,化作一把小小的铁剑。周铁柱嘶吼着将铁剑刺入人偶的胸腔,那里的星辰碎片应声碎裂,山君的残魂与恶蛟的灵体被星辉与铁剑同时绞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消散在阳光里。
青铜人偶的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一具焦黑的空壳。周铁柱抱着空壳蹲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却没有哭出声。灵汐走到他身边,将半块碎裂的银铃放在他手里:“这才是你爹想让你给我的。”
银铃与铁剑的碎片忽然相吸,在半空拼出一个完整的“镇”字。沈清辞看着那个字,忽然明白了三百年前的真相——灵汐的爹娘、周铁柱的祖辈、他的师父,当年根本不是合力封印恶蛟,是师父为了保玄天宗,故意隐瞒了山君与恶蛟勾结的事,让灵汐的爹娘和周家祖辈成了替罪羊。
“原来如此……”沈清辞望着悬棺群,那里的灵纹正在逐一亮起,七具棺木同时发出嗡鸣,像是在为沉冤昭雪。护山大阵的光罩上,星辰与剑的纹路再次显现,这一次,还多了个小小的铁砧图案。
周铁柱忽然站起身,将焦黑的人偶残骸抱起来:“俺爹说,坏了的东西能修好。这人偶,俺能修好它。”
灵汐看着他眼里重新燃起的光,忽然笑了。沈清辞看着少女的笑,看着少年倔强的背影,胸口的灼痛竟缓解了许多。朝阳已过中天,悬棺群恢复了平静,西峰的风里,终于没有了血腥气。
“走吧。”沈清辞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回主峰。有些账,该跟长老们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