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一步踏出平台,孤身悬于死寂虚空,混沌气息如焰升腾,与远方那彻底苏醒、散发着荒帝巅峰恐怖威压的邪尊遥遥对峙。
杀机一触即发,平台上的众人连呼吸都已停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种冰冷、绝对、不含任何情感的波动,如同无形的冰潮,瞬间淹没了整个星域。在这波动下,万物似乎并未被冻结,却被赋予了绝对的“秩序”。邪尊的怒火、云澈的混沌、乃至空间的细微涟漪,都仿佛被纳入了一条既定的轨道,变得刻板而僵化。
虚空高处,一道身影凝聚。他身着素白长袍,面容模糊,仿佛由无数冰冷的规则线条勾勒而成,眼中不含丝毫情绪,只有对某种既定条款的严格执行。他正是 虚空守望者 ,宇宙契约的监督与执行者。
他的出现,代表着“规则”的降临。邪尊的咆哮戛然而止,庞大的意志中充满了敬畏与顺从,因为它本身就是契约规则下的产物。云澈躁动的混沌之力也被这股绝对的规则之力压制,难以肆意妄为。
虚空守望者的目光扫过战场,如同在审核一份文件,最终落在了云澈身上。
“异数。汝之行为,已偏离契约允许之范畴。”他的声音如同两块冰晶碰撞,清脆而冰冷,“予以警告。若再逾越,将按契约条款进行清除。”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仿佛清除一个可能破坏平衡的存在,如同抹去纸上一个错误的符号。
平台上的众人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这是纯粹规则的力量,不容置疑,不容反抗。
然而,就在虚空守望者宣告完毕,似乎准备采取某种措施维持“秩序”的瞬间——
“唉……”
另一声叹息响起,与虚空守望者的冰冷截然不同,这声叹息带着岁月的沧桑与一丝淡淡的无奈。
紧接着,另一种温和却更为深邃的波动荡漾开来,它并不与那冰冷的规则之力对抗,而是如同水银泻地般融入其中,悄然改变了这片星域的“质地”。万物在秩序之下,重新获得了些许“活性”。
在虚空守望者身旁不远处,空间如同被时光洗涤,另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他身着玄色长袍,面容依稀可见历经万古的温润与淡漠,正是 归墟守望者——晷,辰的伯父。
他的身后,依旧跟着那位老仆。老仆出现的第一时间,目光便越过两位守望者,落在了辰的身上,微微躬身,无声地道了一句:“少主。”
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尤其是两位守望者同时现身,他的神色变得极为凝重,对着晷的方向,恭敬行礼:“晷伯父。”
晷对着辰微微颔意,随即目光转向身旁那位冰冷的虚空守望者,平淡开口:“契约之限未至,此间变数,尚未定论。何必急于裁定?”
虚空守望者冰冷回应:“规则需维护。异数增长过快,已构成潜在风险。依据契约第七章第四条,可提前干预。”
“风险与机遇并存。”晷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蕴,“此子所行之道,虽险,亦是契约之外的一线变机。若此时清除,岂非断绝所有可能?于契约最终目的而言,亦是损失。”
两位守望者的对话,涉及宇宙深层的规则与契约,听得平台众人云里雾里,却又心惊胆战。他们仿佛是两个至高存在在对某个“案例”进行辩论。
虚空守望者沉默了片刻,规则的线条在其周身明灭不定,似乎在飞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最终,他冰冷地道:“可予以观察期。但需加限制,以防风险失控。”
他的目光落在云澈身上,一道无形的规则印记瞬间打入云澈体内。云澈浑身一颤,感觉自身的混沌之力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虽然依旧强大,但那种肆意吞噬、无限增长的野性被限制了。
“此乃‘秩序枷锁’,”虚空守望者冰冷宣告,“若汝之心志无法驾驭力量,此枷锁将助汝‘回归秩序’。” 所谓回归秩序,很可能意味着被规则同化或抹杀。
做完这一切,虚空守望者的身影开始淡化,仿佛要融入规则本身。
晷并未阻止,只是静静看着。在虚空守望者即将完全消失前,晷的目光转向辰,屈指一弹。
一点灵光飞向辰,化作一枚半白半黑的古朴玉佩,正是那“两仪镇魂玉”残片。
“辰儿,”晷的声音直接在辰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告诫,“虚空所下‘秩序枷锁’,是限制,亦是保护,可防此子彻底堕入无序黑暗。此玉,则予你作为最后手段。当他体内混沌彻底失衡,枷锁亦无法束缚时,可用此玉镇其魂,搏一线生机。慎用。”
辰接过玉佩,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平和却强大的镇魂之力,深深一拜:“辰儿明白,谢伯父。”
晷微微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寂灭星带深处,又看了看气息被压制、眼神挣扎的云澈,轻声道:“风暴将至,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与老仆的身影也随之缓缓消散。
两位守望者来得突然,去得也突兀,仿佛只是路过,顺手处理了一件小事。
随着他们的离去,星域恢复了“正常”。但那冰冷的规则之力和温和的归墟之力留下的影响仍在。
最直接的变化是,那原本暴怒的邪尊,在虚空守望者降临后便一直处于僵滞状态。此刻规则散去,它却并未再次发动攻击,而是深深地“看”了云澈一眼,那目光中竟带着一丝被规则警告后的忌惮,以及某种更深沉的恶意。随即,它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了寂灭星带的深处,消失不见。
危机,似乎因守望者的介入而暂时解除了。
平台上的众人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复杂地投向了辰,以及虚空中那道身影。
云澈悬立于空,感受着体内的“秩序枷锁”,那限制感让他极为不适,却也强行压制了他几乎失控的黑暗面。他左眼的纯白与右眼的漆黑依旧在交织,但疯狂之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理智与不甘。
辰飞身来到云澈身边,看着他,沉声道:“感觉如何?”
云澈缓缓抬头,那双奇异的眸子看向辰,声音沙哑:“像是被套上了缰绳的野马……很不舒服。但,谢谢。”
这声谢谢,既是谢辰之前的守护,也是谢其伯父最后的赠玉之举。
辰将镇魂玉收起,道:“缰绳有时是为了防止坠崖。先回平台,从长计议。”
云澈点了点头,随着辰一同返回星炬平台。他需要时间,来适应这具蜕变后却又被加上枷锁的身体,以及消化两位守望者带来的惊天信息。
契约、变数、归墟将启……真正的谜团,此刻才刚刚揭开一角。